这能飘十里的桂花香却掩盖在了那浓烈的苦药味之下。
沈晏苦笑一声,呢喃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终不似,少年游……呵。”微哑的嗓音透过窗棂传了出来,“今时今日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讽刺吗?”
五年不见,那声音依旧熟到仿佛昨夜才听过那般。
这个声音曾在他耳边笑过,嗤过,低叹过,也在他的缠磨下哼过异域传过来的曲调。
沈晏瞬间红了眼眶。
“你想见我?”
“是。”
“现在见着了,说吧,何事?”
沈晏哽咽着:“……还没见着呢,你在屋内
,我在屋外。”
“!!!”
一直低着头充当木头桩子的春山猛地抬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彻可能也是被沈晏的不要脸给惊住了,好一会儿后才哼笑一声:“多年不见,你的脸皮倒是没变。”
沈晏终于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隔着窗子你也看不清,不如我到近前来你看看我脸皮变没变?”
“!!!”
春山要疯了,他眼看着这人一边凄怆的掉泪一边说着癫言癫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既然不说,那不如,我来说。”萧彻本就没什么情绪的语气越发冰冷起来,“昔年,曾有人自诩为君子,言,君子一诺,不可欺不可叛不可弃,你可知是谁说的吗?”
沈晏身形一晃,一改方才的疯癫,面露苦涩。
春山攥紧了手,他不知沈晏是不是记得,他却是记得的。
那年公子十四岁,主子十六岁。
君子六艺中,其中五艺沈晏都学的挺好,甚至天赋很高,唯有乐,是另一个极端,非常之不好。
那日,恰巧是萧彻随沈晏出宫,因着马上要考核琴技,沈晏无奈,只能加紧练习。
所以小院里一整日都是叮叮咚吱拉——叮叮咚吱拉——
那刺耳的琴声最后连老管家都听不下去跑了人,更不要说元寿一开始就用棉花塞住了耳朵。
只萧彻一直靠在榻上安静的看着书,虽听了一日这吱拉声,却半点不耐都没有。
沈晏便凑过去,跟他挤在一处坐着,笑嘻嘻道:“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觅知音,今日,你便是我的知音了。”
萧彻翻了一页书,并不言语。
沈晏便凑的更近了,歪着脑袋从下面仰着头看他:“我说,我引你为知己呢,殿下没听到吗?”
萧彻推开他的脑袋,懒懒道:“就你这般的琴技,还想要……知己?”
“我这琴技怎么了?”沈晏怒了,站起身掐着腰看着他,“你要么现在就做我的知己,要么,要么,我,我以后就再也不弹琴给你听了。”
萧彻:“……”
元寿见不弹了,正好从耳朵眼里掏棉花呢,听闻此言,探头进来:“那可真是谢天谢地呢。”这一天天给他折磨的呦,难为三皇子听了一天,竟然没塞棉花,要么说人家能做皇子,他就只能做小厮呢,看看这魄力。
萧彻闻言忍不住勾起了唇,显然是赞同元寿的话的。
十多岁的少年自尊心还挺强的,一直到晚上睡觉时,沈晏都没跟萧彻说话。
他不说话,萧彻也不说话。
那时的沈晏多动喜言,而萧彻呢,喜静,哪怕一个月不说话他也能憋得住,要想让萧彻主动是不可能的了。
沈晏在床上烙饼似的翻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身边人,打算哄着他说说话。
只是不等他开口,那人便先出了声:“你知道知己是何意吗?”
沈晏
自己都快忘了两人不说话为的是什么了,忽听此言还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你还在想这事儿呢。”
萧彻声音便沉了下来:“怎的,你忘了?”
“没忘,没忘。”沈晏嘻嘻笑,“知己嘛,我当然知道了,怎么,你需要我解释给你听?”
“好,你解释吧。”
“……”沈晏双手枕在脑袋下边,翘着脚晃着,故意逗他,“你若是我的知己,那我便日日弹琴给你听……”
“那便算了……”
“别,别呀。”沈晏急切地攥住他的胳膊。
明明只是白日里的玩笑之言,他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对“知己”这二字多了许多执念,就想从萧彻嘴巴里听到这话。
躲在房梁上听墙角的春山都无语了,大半夜不睡觉揪着知己没完了。
知己嘛,他没读过多少书都知道是啥意思,不过就是互相了解互相欣赏比朋友更加亲近的人罢了。
这要真成了知己,那他们是不是日日都要受这琴声的折磨?
“知己嘛……”沈晏翻身,撑起身体借着月光看着身边躺着的人,对上那人总是冷冷淡淡天生漠然的眼睛,低声道:“不欺,不叛,不弃,为知己也。”
话音刚落,那人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紧紧盯着他:“当真?”
沈晏笑嘻嘻:“君子一诺……若食言,便千刀万剐,我记得的。”
萧彻便轻哼了一声,手松开他的胳膊往上抚上他的脸,然后用力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