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混沌的彭萧,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认知。
他已然可以从对方的行事风格中感受分明,这绝对是一场夹带着极重的私人恩怨的仇杀!
但事至如今,他已孤剑难支。
迷茫中,似乎听到山坳之中一道年轻人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说:
“冯叟,我也看够了,没甚么意思,直接去结果了他罢。”
一名老者声音沉沉的应道:
“是,少主。”
但是那老者刚刚踏出一步,还未来得及动手,忽然眉心一皱,眼神分外犀利的看向山涧外的方向。
年轻男人见他迟疑,十分敏锐蹙眉问道:
“冯叟,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老者眉心一凝,还未及答话,下一刻,两道气势极其惊人的利刃之光,忽而从山涧外呼啸而过!
“——嗖!”
“——唰!”
两柄形貌如双剑、又似乎像是双刀的武器,居然豁然自外而内急速射入,将他们布置在山坳出口处的钢丝锁网瞬间生生劈开!
老叟和年轻男子见此,眼神齐齐一变!
那张钢丝锁网乃是特殊材质所铸,寻常刀剑根本割不断,哪怕是彭萧手中的“乌夜啼”也无济于事!
可是如今居然被人一击之下轻易便破了!
那么说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来者武道境界十分之高,至少是大乘天境之上,以及来者使用的武器也绝非寻常庸碌凡品!
不止是他们,就连意识已经几近模糊的彭萧,听闻背后之声都下意识回头看向了身后!
只见不远处山涧尽头那道已被利刃破开的钢丝锁网外,不知何时静静停了四道身影。
其中三个人骑在马上,而一个少年的身影在马下,正端端正正的敛袖立于最前方。
他步调放松的上前两步,拾起地上两把兵刃,将之合二为一“唰”的一声插进自己腰间悬挂的鞘中。
——好生写意风流,少年意气潇洒!
那少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立于山涧光影下,人虽看起来不过弱冠之龄,但是无形之中的威压,比之盛年之下的高手亦不逞多让。
少年定定看着山坳之中满身染血的彭萧,十分有礼的颔首问询:
“请问阁下可是琅琊关的守将,彭萧彭将军?”
彭萧虽不知来者是敌是友,但是那少年的眼神清澈如洗,让人望之便觉赤诚磊落。
境况即便再差也不会比如今更差了,于是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微微点头,他的声音因力竭而微微有些中虚。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琅琊关彭萧是也。”
少年人闻言点头,然后回身扬声道:“怎么说?”
他身后不远处静静伫立着三匹马儿。
其中一匹马儿,被它的主人驱使着上前了两步。
马上坐着一个带着银白狐脸面具的女子,她的容貌被面具遮盖的严丝合缝,看不到真容,至于武道境界瞧起来也不甚高明,不过也是金遥境而已。
但是她那双狐狸眼透过那张银白面具上的孔穴定定看向山坳中,居然带着一股无端审视的压力。
来人正是谢昭、凌或一行一人。
其实他们前几日便已穿越西疆荒漠,回到了南朝境内。
当时谢昭思忖片刻后,便断言若是那幕后的“少主”想在彭萧进京途中设伏截杀他,那么这处琅琊关和浔阳郡之间的山坳,必是最利于布置陷阱下手之地。
只是当时为了赶路,他们在西疆便舍弃了马车改为快马疾驰,一刻不敢停歇。
以至于刚刚到了目的地,谢昭这个病秧子便病了两日。
加上他们这两日不曾听闻过彭萧准备离开琅琊关入京的风声动向,所以便放松了警惕。
谁知道彭萧低调到就连离开琅琊关都是悄无声息的,以至于他们措手不及,差点来不及驰援救他。
谢昭的视线从山坳中那一两百名死伤惨重的观宇境死士身上瞥过,然后又一寸寸从四周山峦丛林处看过。
有人。
至少还有三个大乘玄境和一个大乘人境未曾出手。
截杀区区一个大乘人境的彭萧,对方还真是舍得下成本。
谢昭唇角掀起一抹极淡的讥讽笑意,淡淡道:
“彭将军,我们乃是老君山的弟子,绝非歹人。来到琅琊关附近只为祭奠师门先辈,途径此处听到异响,所以特来一探究竟。”
任何半真半假的话从谢昭嘴里说出来,都有一种仿佛真到不能再真的错觉。
彭萧闻言一愣,看表情显然是信了的。
关于老君山,这他自然是知晓的!
彭萧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方才那少年人用于破开钢丝锁网的一双利刃上,当即恍然大悟,半点不再怀疑了!
是了,这少年人方才用的奇怪武器,那分明就是锏啊!
而南朝天宸武林之中,最擅长“双锏”的名门正派,无疑正是老君山!
老君山不仅是江湖门派,更是几乎代代都出忠诚义士和沙场悍将。
在听到对方几人居然是老君山弟子后,彭萧先是心下一松,旋即又提起心来,勉力提起扬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