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笑道:“不疼……已经不疼了?。魏炁,我们走吧。”
“你背上我,我带你离开这里。”她说。
魏炁“闻言”,矮身将她背起。
一瞬迟疑过?后,竟真的不再执着于魏骁性命,转身跃上城墙——
铁三爪仍在原地,铁索沿风而荡。这是他“来时”的路。
眼见得两人试图就此脱身,在场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正?犹豫着是否动手,却见一枚羽箭骤然破空而来、落在魏炁脚边。
“慢着!”
魏骁双目赤红,拂开拦在身前的数名死士,疾步上前,厉声喝问:“你究竟是谁……!”
“塔娜,”他说,“你……到底是不是……你究竟是谁?!”
这世间?除了?“谢后”——除了?早已死在朝华宫的谢沉沉,绝没有第二个人,能驱使魏炁至此。
如若不然,难道就凭她与谢沉沉生着一模一样的脸么?
生着一模一样的脸——她就能是谢沉沉么?
“……”
“你到底是谁!说、说啊!!”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心中生出的微妙感觉,究竟是喜悦抑或恐惧,是期盼,又?或是避之不及。好似有人将美好无缺的梦亲手网织,又?在他的跟前用利刃搅得粉碎,于是,他仍是不得不去面对令人恐惧的现实:自欺欺人得到的一切,终会在梦醒时落空。
可?倘若,一切本就不是梦呢?
“我不知道。”
而塔娜闻言,叹息一声,蓦地回头看他。
褪尽血色的脸上,唯余枯败濒死的苍白。
她的眼中有无可?奈何?,有悲悯,却唯独没有他想看见的、他曾在她眼中见过?的少?女情怯——仿佛芸芸众生,皆作如是观。他不过?是他眼里的一粒尘土。
她看他的目光,与看向旁人时并无任何?不同。
“或许,你如何?看我,我便是谁。”她说。
话落,不知是谁先?惊叫一声——又?或是那?声音本就是自城下战场、自四面八方而来,所以无从抑制,声声入耳。
于是,突兀的,不可?置信、又?喜不自胜的欢呼声,与毫不掩饰的恐慌动静,在一瞬之间?同时出现。
一点湿润伴着斜风飘至眼前,魏骁抬手抹去。怔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电光石火的动念,却仍是下意识循着动静,望向夜色之下、那?朦胧看不真切的雨雾。
耳边淅沥之声,犹若珠玉落盘。
目之所及,大雨如注,天地皆润。
星星点点的雨珠落在脸上,早已昏迷多时的阿伊,终是眼睫颤抖,目光迷蒙地睁开眼来。
绿洲城中,早已被大火折磨得心力交瘁的百姓,亦忽被这透心凉的大雨浇了?满身。
废墟之上,无数双眼痴痴望向头顶苍穹。
“下雨了?……”跪在只剩焦黑残垣的家门前,蓬头垢面的青年忽然抱头大哭,“翠翠,小?郎,你们看哪,下雨了?,是雨啊……!”
数个时辰久扑不灭、几乎将半座城池吞入腹中的怪火。在这无孔不入的瓢泼雨势下,终究还?是“偃旗息鼓”。
不远处,为救火而累得瘫软在地、满头白发的老夫妇亦互相搀扶着站起,失神仰头望天。
“可?是,”老人嘴里喃喃自语,“这时节怎会有雨?”
绿洲城,顾名思义,即“沙漠绿洲”。
四面黄沙,雨水稀少?,不知何?故,这两年更是干旱尤盛,雨季锐减。也正?因此,“火烧城池”这等恶毒计策,于他们而言更是致命。关键时刻,唯有靠着经年种下的水生竹救急,伐竹取水——
水生竹……?!
是了?,是了?!
“定是上天垂怜,神女显灵……”老翁说着,满面狂喜,忽的面向城墙,再度跪倒于地,“神迹、是神迹啊——!”
“神女护佑辽西,庇佑我等于危难之中!”
【是神女……】
【神女回来了?,神女没有放弃我等,没有放弃辽西——是神女旗!】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啊!!保护神女,绝不能让大魏贼人入城,放箭——!】
多么熟悉的说辞啊。
靠在魏炁背上,失血过?多、早已无力直起身来的塔娜,忽亦仰头望向那?片无边无际的苍穹。
任由雨水将面上铅粉尽数冲刷洗净,没有那?脂粉的点缀,露出原本清秀却不出挑的眉眼:素白的,苍白的,惨败的。
可?那?是最像她的样子。
她的身体愈发沉重,心却仿佛变得很轻——轻得攥不住,兀自随风随雨,飘向远方。于是,连疼痛似亦变得渺不可?及。
“走吧……”她轻声说。
事已至此,她已无心去问魏炁究竟做了?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方才附耳去听,甚至都?听不见他的心跳声;更不会问,他带着她这个“累赘”、是否还?能在万军阵中脱身。她想,事已至此,他们早已无路可?退。
但无论是死在这里,抑或死在别处。
至少?这一刻,她只是听凭心中那?说不上原因的私心作祟,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