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置信。她一概不知。
她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眼角余光,瞥见那只紧攥刀柄至青筋毕露的手。
【你以为,这些?信口雌黄的谎话,说了?我便?会信么?】
【信与不信,由你。】
【……】
【但我赵莽对天发誓,此?生,由始至终,只你母亲……一个女人。除此?外,绝无他人。】
绝无,他人。
她本该为自己的身世而感到愕然?或诧异——赵明月想。
可奇怪的是,那一刻,她心?中竟只是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空落与茫然?。
恍惚间,似又想起少时?那张破旧的碎花榻,躺在榻上、轻摇团扇的女人,那怨毒的,憎恶的,又隐有不舍的眼神。
那女人本可以完全毁了?她——偏偏没有。
若是足够心?狠,亦可以教她死在襁褓之中,没有长大的机会。偏偏,那女人那样恨她,又一口粥一口汤地将她养大。
甚至于,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仍拼命将她推到赵莽面前。
【王爷,是丽姬背叛了?您……是丽姬……哄骗我,代替她,伺候王爷……】
【我们的女儿、这是我们的,女儿,王爷,您看……她的眼睛多像您呀……】
可如今,她的父亲,那女人至死痴迷不忘的“情郎”,却亲口说,他这一生只有一个女人,除此?外,别无他人。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那这么多年来,她是如何?对待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
那如今,父亲要将她指给魏弃为妻,甚至不惜把这隐瞒多年的真?相剖白人前——又可曾考虑过自己的未来?
一颗泪水从眼角滴落,流入鬓间,无声消融。
她少年时?悄然?无声欢喜过的人,一生再无可能;
爱她的人,一生到头?,原来,也只不过是把她视为一枚可供交易的棋子。
【她被人从丽姬身边偷走,少时?流落在外,吃了?太多苦。她若是也能被自己的母亲养大,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你看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和你母亲生得一模一样。魏弃,你又怎么下得去手?】
第121章 黄粱
这一生, 终归是镜花水月,黄粱成空。
赵明月少时不明白,为何自己?一见魏弃便?觉亲近, 为何总是绞尽脑汁用尽手段求他的倾慕,只以为那是如魏治待她般无二的亲昵;她亦不得不承认,在父亲想出这个“以嫁代招”的法子、试图笼络魏弃为己?所用?时, 她心中?,也曾生出过几分难与人说的奢望和?窃喜:
犹记得少时,她偷偷溜进朝华宫。
魏弃同她说话、默许她陪他下棋, 总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 是也不是?
后来, 他们在珍馐阁重逢, 她激愤之下、险些杀了?那满口浑话的说书翁。
魏弃看?在眼里,却既没当众点破她的身份、叫她下不来台,也不曾明言驱赶讽刺,至少,对自己?还有几分情面,是也不是?
尽管他也曾对她施以漠视,冷眼,曾在魏治面前险些掐断了?她的手腕, 可他终归是没有对她下过?真正的狠手,正如他对魏治从来不假辞色,极尽嘲讽, 却永远对她点到即止——
或许, 就是这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容忍, 令她心中?,于微末里生期望, 于恐惧中?生奢求。
所以,当父亲提出要将?她嫁给魏弃时,她才会在且哭且闹过?后选择点头;
当她听任父亲安排、躲在那昏暗不见天日的密道中?时,甚至也真心盼望过?,能从魏弃那里,等到与?自己?一样的回答。
毕竟。
事?已至此,嫁谁不是嫁,娶谁不是娶呢?
她猜到他也许不愿,却还是盼着他在权衡利弊过?后接纳自己?。毕竟这世间男子,无不对权色趋之若鹜,便?是表哥——她看?得出来他的成算与?顾忌,可赵家倒台之前,还不是每每对自己?和?颜悦色、几番退忍?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二十万大军在手,于她、于赵家而言的意义,也盼着魏弃能够明白,却万没想到,最终等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她仰躺在地?,听着父亲骤然扬高的声音,却始终茫茫然不知所措,【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魏弃,以你的聪明才智,纵然无人知会,又岂能毫无察觉?你既能猜到几分,便?知道阿蛮,咳咳、咳……你绝杀不得,还不速速住手!】
可是父亲——
他杀不得,便?娶得么?
......
赵明月拼命捂住颈上伤口、试图止血,鲜血却仍从指缝中?不受控制地?满溢而出。
她慌了?神,泪流不止,平生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离死亡那样近。
正无措之际,一只冰冷的手,却忽然抵住她的颈。
——好冷。
她忍不住唇齿打颤,不敢抬头、却因恐惧而下意识蜷起身子躲避。
可她等来的,竟不是那人收紧的力气,不是要去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