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臣非议,娶后殷氏。”
若然殷氏只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
然则,殷氏彼时二十有?六,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殷氏抵死不从,他便命人将?殷氏的两个孩儿烹作肉汤。
“殷氏,是他兄长明媒正娶的正妃、他的长嫂;殷氏的两个孩儿,是他的亲侄儿。”
“……”
魏弃说:“如今魏璟住的夕曜宫——未经前朝大?火前,曾是整座皇城中最为奢靡的宫殿。而夕曜宫,便是末帝为殷氏所建,然而,直至末帝仓皇逃宫,始终空置。十年前,方才渐次修缮——却再?难复原老宫人们口耳相传的‘黄金宫,玉瓦殿,摘月来为池中坠’。”
“摘月?”
“殷氏生于八月十六,喜月圆,不忍见弯月有?缺,每每憾恨垂泪。末帝便为她造了一处月影池。池中月,永盈不缺,”魏弃道,“但月影池,后来亦毁于那场大?火。”
沉沉忽想起来夕曜宫前院、那片寸草不生的空地,格格不入的荒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冷不丁,却忽然又?抬起头来,停下脚步。
魏弃亦被她带得一顿,两人险些撞了满怀。
“怎么?”
“没什么,只是……”
沉沉看着头顶,那些无一不散发幽幽荧彩、色泽“诡异”的晶石。
“好像星星。”她喃喃说。
“星星?”
“……”
沉沉忽然便不说话?了。
一股没来由?的失落攥住她的身体。
她甚至不知自己为何而流泪——仿佛只是全凭本?能。反应过来时,眼泪却已先一步夺眶而出,泪流满脸。
【区区星尘,岂敢与明月争辉。】
【的确如此。】
【……】
【可,陛下。明月有?盈缺,半点?不由?人。繁星如许,却始终于浮云长夜之间……亘古不变。】
亘古不变。
【陛下,所以,您有?您心?里的月亮,为何不许我在?心?中,也藏下一颗晨星?】
“芳娘。”魏弃眉心?忽的紧皱,反手握住她手腕。
“没事。”
她却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喊的什么,只胡乱抹了抹脸,自嘲道:“这地方的确古怪……很?古怪。我们走吧。”
话?落,拽过他衣袖,便一路朝前、径直深入。直至走到那面?赫然耸立的青铜门前。
沉沉从袖中掏出竹节镯,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将?之嵌入机关凹槽之中。
谁料,才刚勉勉强强“塞”了进去,她手一撤开,立刻“啪嗒”一声——
竹节镯滚落在?地,灰尘四溅。
她不信邪,再?试一遍、两遍,结果照旧。
魏弃问她:“合不上?”
“不,合得上,但是……”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脆响。
不记得第?几次,那竹节镯再?度灰溜溜落在?地上。
眼见得连镯身都灰扑了几分,沉沉不由?一阵头痛:
事到如今,她心?中已有?七分——确认了自己与阿史那珠的……关系。
加上魏弃在?旁的“推波助澜”,如此想来,这只竹镯,十有?八九便是解开地宫秘密的关窍所在?。
但为什么还是解不开?
沉沉蹲在?地上,抱头思索。
魏弃原想开口,不知为何,嘴唇略微翕动,忽又?止住了话?头。
带不出去的书,点?不亮的灯,消失的怪物?,不烫手的晶石——所有?的特殊与例外。
【十六娘!】
【这里、这里有?个东西!好像是能掰动的……可是……我打不开……】
当时,魏璟打不开的那道门,自己是怎么打开的来着?
沉沉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手,摊平,又?紧握。
当时……
她右肩受伤,半边身子几乎都在?流血。
血。
......
一滴,又?一滴的血,从她当机立断咬破的指尖滴落在?镯身,瞬间融入其中。
沉沉再?度将?那竹节镯嵌入机关凹槽。
这一次。
竹镯不曾滚落,却是熟悉的“咯拉”声——犹如齿轮转动,重启,清晰地响彻在?耳边。
一息光景,眼前的青铜门,轰然而开。
*
沉沉:“……”
说实话?。
在?外间见识了那么多“古怪玄奇”之处,她已做好了内间更加“别开生面?”的准备。
然而,她好不容易调整好胸口鼓噪心?跳,万分期待地睁开双眼、站起身来。
入目所见,青铜门后,却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卧房?
如果这石桌石凳、朴素得近乎简陋,以及,和外间那整齐有?序的布局相比——简直乱得有?些惨不忍睹的一地狼藉,确实是曾有?人在?此长住过的痕迹的话?。
“为何不说话??”魏弃问她。
“我……”
“大?失所望?”
他似乎已从她倒抽一口冷气,又?“嘶”一声失了后话?的反应里读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