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笼罩在缔斯周围的友善与示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异于常人的冷静。
“你怀疑是我下的毒?”
“他喝的是你端给我的那杯酒,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肯定清楚有人想要我的命。”
“在舞会上你当着我的面吃了不少东西,今天也吃了我为你夹的菜,如果我想害你,有的是机会。”
“就算下毒的人不是你,如果确认不了你是敌是友,我宁可错杀也要消除隐患。”
克罗斯顿的花园与主宅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百花怒放,群芳争艳,到了这个时间点,仍有三两只勤劳的蜂蝶在加班采蜜。
缔斯深思熟虑了良久,才从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卢乎伦。”
“卢乎伦派你来的?”
“他也是我的仇家,”缔斯一字一句道,“他害死了我的乳母。”
凌熠耐心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出生没多久就被亲生父母寄养在乔温子爵家,乔温子爵是个单身汉,对照顾孩子一窍不通,家里刚生过孩子的女佣就成了我的乳母。我从小到大都由乳母带大,对她的感情比对亲生母亲还要深厚。
“乳母的亲生儿L子跟我一样大,却从出生就被送给别人养,那家人对他很不好,他跑来找过好几次,都被无情地赶走了。我之前不懂对我温柔慈祥的乳母为什么对亲儿L子那么铁石心肠,直到乳母被当街处死,我才知道——”
缔斯回忆起不愿回忆的画面,顿了顿:“她是蜂族人。”
凌熠持枪的手微微一颤。
“这个名字如今很少出现,你应该没有听过吧?”
凌熠故作镇定:“听说过一点。”
“蜂族原本只是生活在西南山区的一个少数民族,因社会结构酷似蜜蜂而得名……”
蜂族人不仅像蜜蜂一样群居生活、分工合作,还能分泌出能麻痹甚至致人死亡的唾液,也被称为蜂毒。
原本他们跟其他少数民族一样,在自己的地盘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十七年前却不知为何主动挑起争端。
在这起争端中牺牲掉的最赫赫有名的人物,便是当时最受人民崇敬爱戴的卢贝尔伯爵。
卢乎伦痛失爱子,盛怒之下对蜂族发动种族灭绝战争,不仅栖息地的蜂族被屠杀殆尽,连散落在外的族人也不肯放过。
帝国自那时起便出台一项法律,只要发现蜂族余孽,可以无须审判当场处死。
就这样,十几年来,蜂族人早已在这片大陆绝迹。
“我的乳母逃过几波血洗,隐瞒身份躲在一个小小子爵家里做帮佣,连自己的亲生儿L子都不敢相认。她善良和蔼,没有犯过罪,没有害过人,却落到横尸街头的下场。”
“乳母走后,她的亲生儿L子终于知道自己的身世,于是找到我,想为母亲报仇。我想了点办法,把他送进首相府,又制造机会让他在危险中救了卢乎伦一命,得到他的信任。接下来,他又花
费了几年时间,慢慢升到核心位置,近距离接触到卢乎伦很多计划,当然也知道他派最厉害的杀手去皇家医学院暗杀一个毫无还手能力的病人。”
凌熠听懂了:“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有目的。”
“但我的目的绝非是为了害你。”
“那是什么?”
“你认为我是惺惺相惜也好,想拉拢更多同一阵营的伙伴也好,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你可能选错合作对象了,我这个人贪生怕死,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不会再为了复仇铤而走险。”
“忘了那杯酒吗?只要卢乎伦还活着,你活的每一天都是在铤而走险。”缔斯道,“当然,我并不是在绑架你必须加入我们,我可以为你提供内部线索,就算你不打算复仇,这些情报也能帮你自保。”
“平白提供给我情报,你这么好心?”
“我兴许没有可以扳倒卢乎伦的力量,至少能尽力保护受他迫害的人,避免无辜的人赴乳母的后尘。”
为表达诚意,缔斯甚至主动给出了第一个情报。
“皇家法院的大法官曾经来找过卢乎伦,两个人密谋了很长时间,然后一个关键性证据就失踪了。”
凌熠紧张起来:“是什么证据?”
“一枚手机记忆卡,是目击证人拍到的案发过程。我的线人无法接触记忆卡,看不到里面的详细内容,不过他们既然选择抹去证据,证明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那枚卡现在在哪里?”凌熠追问。
“据我所知,还在法院,由大法官保管。”
凌熠陷入沉默,本能告诉凌熠这个人说的都是真话,但也清楚他一定还有隐瞒自己的部分。
正在犹豫该不该将枪放下,一道人影闪到二人中间,一只手紧紧攥住枪筒,迫使枪口只能锁定在自己眉心。
凌熠被这种奋不顾身的行为吓了一跳,更惊讶于出现在眼前的人:“唐德队长?”
眼前的唐德严肃到令人陌生:“您不能开枪!”
枪管被他攥得铁一样牢,纹丝不动,眼中有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
“你这是干什么?”凌熠从未见过这样的唐德。
“您不能开枪,”唐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