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孙思邈这等医疗经验极其丰富的大夫也不能确保,每一位病人的穴位血脉不会因为个人的特质而有所不同,这针刺放血法一定能够奏效,而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尤其是像李治这种头风疾病,放血必须在耳后或者头顶,最容易出现偏差。
别说宫中医官不敢擅自做出这种决定,李治也对此有些疑虑。所以此前他始终抗拒于用此法纾解疾病,如今也……
他沉吟片刻,还是低声道:“若不用此法,该当如何?”
孙思邈吐出了两个字:“静养。”
现如今的医术还无法透过头皮头骨和血脉,去看到李治头中血管内具体的情况,能做的只是通过日积月累的药力影响稳固住李治的病情。
就算如此,还得提防他会不会因为什么其他的诱因,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便如同今日出现的那样。
静养修身,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起码要比什么寄希望于上天,求诸神佛要可靠得多。
但“静养”两个字,对于旁人还好说,对一位帝王来说,就简直太过奢侈了!
李治听到这个答案,心中真是好一阵无奈。
他要怎么静!就算他想要静养,其他人允许他静下来吗?
永徽年间都还出过席卷州府的动乱,充分证明了百姓没有足够的存粮度日的时候,到底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显庆年间的气候比之永徽好上不少,可天象这种东西,连太史局都不能给出确凿的概率,他就必须防患于未然。
最要命的是,边地战事固然在显庆三年和显庆四年屡有进展,可到了显庆五年,那些不知礼数的蛮夷又已陆续兴
风作浪。()
西边战线上,吐蕃在乌海败于苏定方之手,却在苏定方领兵回返洛阳后,以小规模袭扰的方式入侵甘青一带,也就是吐谷浑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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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也不安定。高丽国主本已向着薛仁贵递交了降书,却又暗地里支援百济,试图先将新罗给吞并掉,而后再度悖逆大唐。
新罗王匆匆上书送抵洛阳,让李治在今年将苏定方又派去了东部战线,令其渡海作战。
这不难让人看到大唐现如今的弊病——
顶尖将领的匮乏,让名将不得不辗转作战。
所以倘若西部再有动乱,李治必须好好考虑如何调兵遣将,而非做个安稳的皇帝。
更不用说,那些还被作为流放之地的州县,还潜藏着数不清的不稳定因素。
那么,他凭什么停下来?
他甚至原本想要在明年亲自出征的!
在方才头疼到最难以忍受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对舅舅赶尽杀绝,才在自己的身体上遭到了报应。
但他又很快将这种想法抛在了脑后。
不!他不能这么想!
起码不能对自己的决定有任何一点后悔。
他只能在此时缓缓说道:“请先生先下去吧,容我好好想一想。至于眼下,暂时按照静养的方式开药吧。”
在听到有人陆续走出去的声音后,李治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哪怕此地是洛阳而不是长安,他也不能病得太久。
起码不能到朝廷动荡的地步。
好在,现如今的朝堂上都已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在他缺席后,还能维系住一段时间的运转。
幸好啊……
他的病爆发得晚了两年。
可李治的这份庆幸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病倒是在十月,仅仅在一个半月后,他就收到了两封从梁州送来的检举信。
一封出自梁王府的下属。
一封则出自梁州户曹唐璿!
二人信中所言内容大同小异。
唐璿说的是,梁王在获知陛下在洛阳生病后,多次在府中筹办占卜之术,甚至举办巫祭,不知其所为何事。
在他上呈公务的时候屡有神情恍惚,仿佛有所不妥。
而那梁王府的下属所说的就更为直白了。
他说,梁王在试图用占卜之术窥探陛下的寿数,也在尝试用巫术让陛下的身体恶化下去。
以梁王所想,倘若陛下在此时驾崩,太子不过九岁而已,根本难当国家大任,皇后出身寒微,不过是陛下给了她脸面才让她坐在那个位置上,没资格以太后身份辅政。
倒是他这位皇长子,曾经还被册立为太子,又已有十八岁的年纪,远比李弘更合适于当这个继任者。
下属听闻此事,大为惊骇,不敢苟同梁王之举,于是选择上报陛下。
“荒唐!真是荒唐!”
李治
() 一面听着近臣念出这两封检举奏表,一面死死咬着牙关,终于在那句大言不惭的话说出的那一刻勃然大怒,“凭,他,也配?”()
就凭那个之前被长孙无忌充当傀儡的竖子,也想趁着他身在病中取代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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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