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隔了好一会,回了个冷漠意味扑面而来的:【随你。】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温禾安的四方镜又亮了下,她拿起来一看,见陆屿然难得在四方镜上说了句长的:【这次秘境很多人受了伤。】
【你呢。】
温禾安恍了下神,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她撂下笔伸手往后颈触了触,在原地静了静,含糊发了句:【还好。】
四方镜那边也没消息了。
等温禾安又翻完一本账目,起身去湢室洗漱,出来时只随意搭了件衣裳,青丝半干,这才打算翻看灵戒找药粉对付一下伤口。
对他们这种修为层次的人来说,大多数伤口无需处理就会自行愈合,只有少数涉及到凛厉的攻伐之意的,才需要自己上药静养。
翻了一会,她找出一个小瓷
瓶,才要拔开瓶塞,就感应到了某种忽然而至的气息。
温禾安站在原地,缓慢眨了下眼睛,半息之后,见门口侍从皆无声匍匐,一截瘦削匀称的指节旋即挑开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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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巫山帝嗣不与人为伍,行踪神秘莫测,从不在人前多留,温禾安和他接触久了,就知道和刻意保持神秘没任何关系。这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又清又独,不爱给外人一个眼神,不想在陌生地方多待一刻。
她有些惊讶,直到陆屿然在她跟前驻足,他的眼形勾人,看人时天生带着霜寒水冷之意,视线在她身上细细转了一圈,并无多余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伤哪了。”
温禾安迟疑地指了指后颈。
陆屿然不由皱眉,半晌,抓过她的手腕走到灯烛下,将散着清甜香气的发丝拨到两肩,颈后一段雪白与鲜红交织的肌肤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眼前。
温禾安很不习惯因为这点小伤引得别人来一趟,看一趟,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下。
陆屿然不轻不重摁着她,第二句话是:“你回来到现在,没处理过伤口?”
温禾安缓缓嗯了声,她捏着手里的药瓶,要拔开瓶塞倒点粉末出来上药。
下一刻却见陆屿然从灵戒里拿出一瓶灵露,用指腹沾了,也没叫她收回灵力,而是垂着眼用指节强行叩开,将灵露抹在伤口上。
那应该是巫医研制出来,独供陆屿然一人的药物。
抹上去后,唯有清凉之意,疼痛顿消。
陆屿然那晚对她好似有很多不满意,但到默不作声收回手指,将灵露用手帕漫不经心擦拭掉的时候,唯独剩了一句话:“温禾安。”
“你是分不清轻重吗?”
那时他说话时的眼神,和现在,至少有三分能重叠上。
温禾安哑然,她顿了会,温声回应这份有些别扭的关心之意:“我怕那边再出什么岔子,看过之后,已经准备回来了。”
罗青山替她清理伤口的动作到了右手小指上,随即犯难地止住了进度,他看了看温禾安,踟躇着不知该不该提醒:“……二少主。”
陆屿然看过去。
她的手白皙纤瘦,骨节匀称,其他的都好处理,只是在那块伤势最严重的地方,出现了一点端倪。强横的灵力撕扯下,她小指上裹着的一层类似和蝉兽皮同样材质,却更轻薄贴合的东西扭曲着露出一道口子,伤却深入了肌肤之下。
温禾安意识到什么,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旋即自如地垂了垂手,说:“这一块,我等会自己来吧。”
陆屿然眸光微顿,问:“怎么了。”
两人对视,温禾安只是迟疑了一会,旋即将手掌再次摊开,垂着头自然地顺着那道裂开的口子将覆盖在真正小指上的那层白净“脂粉”撕下,仍是落落大方:“也没什么。”
“小时候不懂事受过一点伤,不太好看,就总是藏起来。”
真正不能暴露的东西,她都藏得十分严实,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揭开了也就揭
开了。
随着那层伪装卸下,那截小指暴露在眼前。
她肤色极白,因而那道蜈蚣般盘踞环绕整根指头的疤痕就格外明显,触目惊心。
四下阒静。
在座几位修为都到了一定的层次,自然知道这种疤痕代表着什么。
——在还没有踏入修行之前受到的伤,遗留下的疤痕,随着时间流逝,能自然淡却的都淡却了,不能淡却的也就只能如此,无法祛除。
但。
这是在哪受的伤。
那个时候,她应当还是个小孩,七八岁,还是八九岁?
“他们不会怕的。”温禾安看向商淮,接过他先前的疑问,轻声说:“温流光天生双感,特别是叩开第一道第八感之后,表现得越是激进,杀意越盛,越代表第二道八感的攻伐之力强劲,长老院对她听之任之,捧着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担心。”
商淮长长地“啊”了声,视线从她手指上抽离,罗青山也很快尽职尽责地继续处理伤口。
他们两人都没大惊小怪。
说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经历,有不愿提及的曾经,他们身上的伤也不少,各有秘密,这实在没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