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草原上的风很大。
在白天残留的片片云彩全部被夜风吹拂带走,九天上的明月跟繁星,展露出全部面貌。
夜光皎洁,点缀得夜空下的青草更显嫩绿多姿。
这是西境大军的驻扎营地。
在迎敌最角落的那处拱形帐篷内,武威王正跟悬镜司掌镜史夏冬见面寒暄。
数名亲卫跟随在旁,目光不时的会瞥向帐内深处的那道身影。
那人的面目之上皆是白毛,只有双有些沧桑的眼睛露出,那双裸露在外的手上竟是都沾染着浓郁的白毛,看起来宛若万年前尚未开化的野人。
但这些亲卫们眼神中并未露出异常的神色。
因为这位‘野人’,恰恰就是他们当初动手抓回来的,后来侯爷亲自动手救治,大家才知晓所谓的野人怪兽,原来是位活生生的人。
这是的赤焰军前锋大将,聂锋。
陆泽看着神色低沉、欲言又止的夏冬,轻笑出声:“听闻金陵城的皇帝陛下已经着手打算裁撤悬镜司,夏冬大人如果没有什么打算的话,倒是能够来我西境军里谋得份不错的差事。”
夏冬松开丈夫的手,微微仰起头来,直视着陆泽的双眼:“夏冬的命,可以交付给武威王,但...我夫君的命却不行,他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身体虚弱不堪,又如何能替西境军做事?”
陆泽摇头:“当初抓他回来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力气,聂锋将军神志不清,但力大无穷。如今虽控制住了他体内火寒毒,本王还是有办法令聂将军恢复巅峰时候的战力。”
夏冬冷冷道:“代价是什么?”
陆泽眼神平静的看向这对命途多舛的夫妻:“代价就是他需要替西境军去做件事情。”
陆泽看向模样很是吓人的聂锋:“赤焰军被夏江谢玉联手陷害,主犯夏江逃到大渝境内,是本王将夏江送回了金陵城,这是一份情;聂锋神志不清游离山野中,本王亲自医治火寒之毒,清醒神智,让你们夫妻相见,这又是一份情;我让聂锋参与攻伐北燕的战事,又没有让他陷入到跟金陵城那些赤焰旧人对立的万难局面里,这是第三份情。”
“三份恩情,本王要聂锋替西境军卖命。”
“这,难道还不够吗?”
聂锋未能言语,只是缓缓起身,对着陆泽点了点头,同时动手摆弄着简单的手势。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已经足够了。
夏冬双眼瞬间便通红了起来,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够见到自己死去多年的丈夫,但重聚之喜仅仅持续了很短很短的时间,两人如今竟是又要分离。
“锋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陪你一块去。”
聂锋坚定的摇了摇头。
夏冬也是焦急不已的想要说服丈夫。
夫妻二人这时都不退让。
陆泽默默看着他们夫妻因此事争执,并未开口。
他最初之所以费力气将聂锋救下,就是为了在对北燕的战事里使用这位赤焰旧将。
相较于西境军的战略纵深之地的大渝,陆泽对北燕国土的兴趣并没有那么的大,悄然入北燕去捣毁重大战略点便是聂锋那批人的最终目的,陆泽要在北燕的身后点起一把大火。
夏冬许久后才止住了哭泣之意。
她本就是性情刚强的女子,只是在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事情,见到亡夫后难掩心中情绪。
“武威王刚刚说的很对,我夫妇二人无话可说,您要我夫君替西境军卖命,这合情合理。”
“但我身为聂锋的内眷夫人,跟王爷在金陵城的时候也算是旧识,夏冬就想在这里当面问一下侯爷,聂锋在北燕的行动,是必死的局面吗?”
陆泽摇了摇头:“必死谈不上,但九死一生是肯定的。”
片刻后,陆泽走出帐篷。
夜空绚烂多姿,好似一副天然而成的美妙画卷铺洒在世人的头顶。
陆泽看向南边,低语道:“梅长苏,合作愉快。”
.......
西境大军对北燕的攻伐加紧。
初战惊天下。
那五万北燕铁骑的覆灭,对北燕的战局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巨大影响。
攻守彻底易形。
北燕眼下的整体策略旧是以防守为主,大军以城池为基,跟西境军展开攻防战,借以耗费跋涉而来的西境军粮草物资,想要令武威王退走。
放弃平原上的交战征伐,开始打防守战。
这对纵横沙场无双的北燕铁骑来说,无疑是种扬短避长的举动。
可没有办法。
被燕帝跟阈笃侯视若珍宝的北燕铁骑如今仅剩下八万之数,在还没有研讨出来对付西境大军那神秘强弩的最优办法之前,北燕不可能再随意的去动用宝贝铁骑。
黑云压城城欲摧。
春日惊雷不时响起,却时常不见雨水落下,这种天气就让人想要骂娘。
要下雨就赶紧下雨,整天这么阴沉沉的,心情都不好了。
这是北燕西部的一处重城,巨毣城。
城墙上的北燕军士遥遥看着远处视野里隐隐可见的西境军大帐,低声喝骂道:“他娘的,这群西边来的家伙,打仗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