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上次听不出。
花又青穿着大红色的斗篷,坐在傅惊尘胳膊上,被他单手抱着,走到那跛足少年面前。
微微俯身,傅惊尘问那树下喘息的跛足少年:“你的名字是什么?”
跛足少年虽少了两条腿,但眼中仍旧是有精气,炯炯发明。
他看傅惊尘面善,不知不觉回答了他:“赵凌云。”
“真是个好名字,”傅惊尘说,“可惜你要死了。”
死字一出,跛足少年震惊,他扶着松树要起身,踉跄着扑了个空,茫然低头一看,哪里还能站的住?双腿都没了——同时被砍了双腿,还能活么?
他瞪圆了眼睛,双手摸着残肢处,骤然气绝。
花又青默然不语。
少年方才已经死了,魂魄不知,提着最后一口生气,只当双腿冻僵,仍缩在这尸身中,经傅惊尘点破,一惊之下,气亦散了。
梅香清冷,拢了花又青周身,好似晋翠山后山怒放的遍野寒梅,那是定清师父的埋骨之地,冬日清寒,花又青幼时常去那片地方玩,或折了梅花下山去卖,对这种味道记忆深刻。
只是没想到,会在傅惊尘这魔头身上嗅到相同气息。
幽香的傅惊尘开口:“他的名字不错,衬着我的名字俗气不少。”
花又青没精打采:“铁牛哥的名字也很好听,有种大智若愚的美感。”
傅惊尘继续:“我想换个名字。”
花又青看着远方月光盈满的雪路:“换什么?铁马?还是金牛?”
傅惊尘微笑:“惊尘罢,你认为,傅惊尘这个名字怎么样?”
花又青点头:“甚好。”
真遗憾,不能看到他顶着“任铁牛”这三个字入玄鸮门。
又走了两里,花又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侧身看旁侧的树木,她佯装不知,委婉提醒:“是鬼打墙吗?”
“不是,”傅惊尘镇定自若,“我们进了玄鸮门的幻阵。”
花又青没说话,她凝神静听,只听到周围一阵死寂,没有风,亦没有飘散的雪,更无寻常的鸟雀小兽。
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幻阵,设在雪地中,浑然天成,完全地将这一方天地单独隔绝开,首尾又相接,若是察觉不到,一直走到死,都走不出这几步路。
定是高人所设,再加之雪地易令人目盲,天时地利,就连异眼都未感知到不妥。
她也并未嗅到杀戮类的术法气息,证明设阵者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至少,不会通过阵法杀人。
花又青再度委婉提醒:“会是收徒弟的考验吗?就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只要跳下悬崖还活着,就算通过考验,能拿到绝世的武功秘籍。”
傅惊尘若有所思:“你想跳崖?”
花又青噎了一下:“……你听人说话,可不可以不要掐头去尾?”
谈论间,又听钝斧头砍树的声音,沉闷,压抑,一声叠一声,嘭、嘭、嘭,有规律地响,又像敲打干燥的木头。
花又青不能仔细听,这个声音很不好,她听到就头痛。
或许是某种音法。
玄鸮门隐秘多诡,少有弟子下山,花又青并未与他们直接对上过,更勿论交手。
她知道结果,对傅惊尘破阵有信心,但那是在不带她的情况下。
多了她,就多了一个变故。
傅惊尘以指在树干上做记号,手指轻轻一捏,木屑簌簌落,树干上赫然五道深刻指痕,但这个记录的法子很快失效。向前走,无论走多久,前面的树上永远没有指痕;往后退,无论退多远,树上皆留有他的掌痕。
傅惊尘大为赞叹,目露惊艳:“不错。”
那种沉闷的嘭、嘭声尚在持续,花又青忍耐着:“这个时候就别夸了吧,哥哥,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呢?”
话音刚落,乌云蔽月,天色转黑,不过五步之遥,霎时间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好似一步踏入浓密的墨中。
团团烟雾起,花又青嗅了一下,果断裁掉袖口布条,给傅惊尘系上:“此雾有毒,伤眼,别睁开。”
傅惊尘任由她给自己系上,不露声色:“你能感觉到什么?”
花又青隐瞒实力:“我只是感觉这雾不对。”
傅惊尘喔一声,似闲话家常,问:“你还会什么?”
花又青谨慎回答:“只会治伤,解毒。”
——还能等找到师姐线索后取你项上魔头。
傅惊尘微笑:“原来是个只修了医术的小姑娘。”
花又青耳侧忽然起了凉风,一根被砍断的发丝悄然飘落。
下一瞬,傅惊尘单手抱她,另一手持剑,轻盈后退,立在树枝上。
危险当前,他不忘提醒花又青:“抱紧了,一旦掉下去,可就变成了只修医术的小尸体。”
花又青尚未说话,只听不远处破空剑声,伴随女子笑声:“这是哪位?上山拜师还带着孩子?”
幻阵中还有人!甚至不止一名。
面前这个就是善于隐藏气息的绝顶高手。
傅惊尘不言语,一剑刺去,只听清脆剑入体声,那女人惊骇:“你连女人都杀?”
浓暗中,唯见双剑相击时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