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 , 孔孟早在数百年前就宣扬孝道 , 可比起不食人间烟火的仁义道德 , 还是管仲 「 仓康实而知礼节 “ 之言更符合人性 。
穷到极致的平民百姓 , 家家户户都要换饥受饿 , 跟他们宣扬再多仁孝之道 , 都无法阻拦他们为了活下来 , 而被迫选择舍弃家中弱者 。
李斯坚信 , 人于绝境之中的求生欲 , 会让他们忽略一切被外界施加的道德感 。
当年 , 他拜别荀卿前往秦国之时 , 众人皆劝 “ 秦国税重 , 秦法严苛 , 浑似身处囹图 , 民不聊生 , 不如前往富庶自由之齐国 “。
可从乡间一路摸爬滚为小吏的他心知肚明一一莫说秦国税赋重 , 列国之中 , 又有哪个真让百姓活得轻松 ?
诸侯嘴上说着施行初亩法 「 以十税一 , 守能当真 ?
为何 ? 税赋税赋 , 顾名思义 , 以 “ 禾 “ 所缴之税 , 原就是为供养以 “ 武 “ 扬威之军队 , 战事一起 , 动辄要供养数十万人长年累月之衣食兵器 , 这是何等庞大之数额 !
钱粮从何处来 ? 税赋 。
在作物产量如此低下 、 人力与土地皆有限的前提下 , 君王若真要行仁君之举按一成征税 , 恐怕军队才走到半途 , 粮草便已耗光 , 这是何等可怕的亡国之危 ! 绝不会
有君王为博个仁善之美名 , 而拿江山社稷当赌注 。
除却军队 , 还有借大的王族公室要供养 , 更有大小官员的奖赏赐封 、 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 , 哪一桩不涉及到钱粮 ?
是以 , 为补上这巨额的口子 , 名义上施行初亩法的国家 , 实则也在用各项附加之明目 , 加征税赋 。
听其言而观其行 , 他坚信 , 绝不会有君王会在秋收 10 石粮食之时 , 只取走 1 石 ,
而留 9 石给百姓一一若是如此 , 他出使列国见到的百姓 , 为何多是粗布麻衣 , 瘦骨峡 (
按他的推算 , 以眼下列国的粮食亩产 , 要维持一个国家正常运转 , 至少需征收五成之税 。
这还是明君当道之时 , 若遇上贪图享乐的昏君 , 还会再巧立名目临时加征一两成税赋 , 警如现今的赵魏之王 。
正因如此 , 李斯才咬碎牙一心要出人头地 , 穷怕了的人 , 深知这世道只有手握权柄 , 才不会沦为任人践踏之棋子 。
秦国这高产之粮 , 也不知来日能救活多少原本要被抛弃的者人与婴孩 .
他收回心神又劝了治粟内史几句 , 桓猗在一旁垂手笑嘻嘻站着 , 这帮文臣呐 ,
就是整日想得太多 , 婆婆妈妈的 , 目光过于短浅 !
他忍了又忍 , 开口粗声粗气地劝道 ,“ 栗大人 , 你怎的为这点收成就高兴得哭鼻子了 ? 你想想 , 六国广袭之地 , 可种多少仙界高产之粮 ? 如今我秦国只得了土地最贫瘢之韩国 , 待我等武夫来日将五国全打下 , 届时又能收多少粮食 ?“
李斯眼睛一亮 , 忙拱手道 ,“ 桓将军所言极是 ! “
治粟内史浅浅假想了一下 , 立刻被那惊人的数字感动得愈发者泪纵横 , 那突如其来的盛世画面太过震撼 , 他老人家怕太兴奋了身子骨承不住 , 还是喜极而泣吧 !
嬗政接过宫人捧来的洁净丝绢 , 下殿走来 , 亲自发到治粟内史手中 , 笑着安抚道 ,
“ 爱卿若因今岁这大丰年便哭坏了身子 , 待明年五黑将油榨出来 , 寡人设宴款待群臣之时 , 再命他打造出铁锅 , 炒些土豆肉片 、 辣椒炒肉 、 麻辣花生 … 再配上两碗白生生的米饭 , 饭后再吃一个苹果 , 汝岂非更要因哭而错过佳肴 …“
李斯咽了咽口水 , 忙道 ,“ 多谢王上 , 臣静候佳脱 ! “
来自仙界之美食 , 何人不期待万分 !
桓猗顿觉口水溢满齿间 , 索性大大方方表态道 ,“ 还请王上明年命膳厨多备些稻米 , 有这些菜 , 臣一人能吃十二碗 !“
治粟内史拿丝帕胡乱擦了下眼睛 , 张了张嘴 , 欲言又止 。
嬴政笑道 ,“ 爱卿有话直说便是 。“
话音刚落 , 对方便噗通跪在地上 ,“ 王上 , 臣如今已是七十之残躯败体 , 不知能否熬过今岁冬日 , 吃到来年宴席之美食 …“
李斯与桓猗听到这里 , 不约而同地古怪对视一眼 , 心中升起一种诡异之感 。
果然 , 下一句便听治粟内史息求道 ,“ 臣斗胆 , 请王上将来年土豆辣椒与花生 ,
现在便赏给考臣吧 , 如此 , 老臣今岁便是闭眼 , 亦能睿 …“
嬴政忙将他扶起来 ,“ 爱卿快快请起 , 切莫出此不吉之言 ! 你为大秦操劳多年 ,
如今不过想要些吃食 , 寡人答应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