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番话说出来后 , 总算心里舒坦多了 。
刘仁轨将他这个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看在眼里 。
相比于阎立本 , 刘仁轨更算是官场上的老手 。 虽然说话不太好听 , 在遥上安定公主之前的仕途也并不平顺 , 但并不代表他看不明白一些事情 。
阎立本说他不是打探消息而后向李治告密的 , 而只是单纯前来询问 ,
显然并不是一句假话 。
可惜啊 …...
“ 让你失望了 , 我也不知道 。 “ 刘仁轨回道 。
阎立本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情 , 像是疑惑于一个教了学生十五年有余的老师 , 为何会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 。
可阎立本说的是真话 , 刘仁轨说的又何尝不是 。
安定的成长过程和那些皇子截然不同 , 非要说的话 , 还是他这个老师
但有些时候 , 身处其位 , 就难免身不由己 , 既然如此 , 还不如先退一步 。“
「 天后以糊名举士 , 令不少才学之士被遍选入朝 , 却因在籍官员人数众多 , 仍有暂居流外官位的人 。 像我这等年事已高的 , 也该给有些人做个榜样了 。
这条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前 , 阊立本竞觉自己真是无从评说 , 刘仁轨此举 , 到底是不是也在试图避开安定公主和天皇之间的争斗 。
但他知道一件事 , 坐到这等高位的官员 , 要轻描淡写地放弃自己已经在手的权力和待遇 , 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刘仁轨却做到了 。
那 …... 他呢 ?
他该怎么办 ?
「 你说得轻巧 , 什么叫做安定公主若为太子那也无妨 ! “
无独有偶 , 此时的另一位书画名流也和另一人同在车中 。
只不过这一头不是画家登车拜访 , 而是霍王李元轨拜访韩王李元嘉 。
在刚看到李元嘉随意丢在车中的画纸之时 , 李元轨只觉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 哪知道会先从李元嘉口中听到这样的一句来 。
“ 你是不是真觉自己在这几年间深受陛下信任 , 就连当年城阳公主冲进宫中向陛下伸冤的时候 , 都是由你从中说和 , 便觉什么都无所谓了 7“
李元轨拧着眉头 , 继续说道 :“ 可天下何曾有公主继承皇位之事 ! 就算
…... 就算安定公主今日功勋再难有皇子与之相提并论 , 宗室子弟莫不避其锋芒 , 那我姑且再多问一句话 , 若是真让安定公主坐上太子之位 , 在陛下过世后由她继承大统 , 再之后呢 7“
「 在此之后 , 是从周王雍王等人所生的儿子中选择一人接替她的位置 ,
是从我李唐宗室中择优选择一人 , 还是由安定公主亲生的子女接任这个位置 7“
李元嘉刚要答话 , 李元轨就已抢先一步先说了下去 :“ 我说亲生的子女 , 尤其要说的还是女儿 。 俏若她能走到这一步 , 谁知会不会在下一辈中再有其事 。 但要我说 , 她既是个公主 , 往后所生的子女便是姓氏别家的外人 ,
根本不该有这个继承皇位的资格 。 若是这都能行的话 , 我敢问你 , 城阳公主那个改姓为李才保命的儿子 , 是不是也能算是我李唐宗室了 7“
霍王面色沉沉 , 厉声斥道 :“ 到时候便全乱了套了 ! 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有这样的情况 。“
李元嘉垂眸沉吟片刻 , 问道 :“ 你所担心的 , 只是外姓人之事吗 9“
李元轨叹了口气 :“ 显然不是 。 你应该听得出来 , 我还在担心什么 。“
他在担心 , 就因为安定公主的异军突起 , 往后大唐的皇位传承 , 会再不由宗法制度所限制 。
而当坐在那天下至高位置上的人从男换女的时候 , 所造成的影响何其之大 。
天后临朝 , 安定公主受封镇国 , 就已有女官经由珠英学士考核被选拔入前朝 , 却并不仅仅是作为天后的 「 秘书省 “, 而是被分散就去了各州为官 。
糊名取士已在天皇明确下达的诏令中说过 , 这不会仅仅是持续一年的事情 , 想来这珠英学士的选拔也会如此 。
再若有一位升任储君的安定公主 , 往后这朝堂上女子为官的情况恐怕会迎来一场飞跃 。
谁若真觉得她会只是个居中过渡的选择 , 那才是个蠢蛋 !
到了那个时候 , 李唐其余宗室的地位会有多尴尬 , 朝堂之上的官员平衡 , 会被以何种方式打破 , 都是可以想象到的事情 。
李元轨道 :“ 你说得自己一派闲云野鹤的样子 , 也怕因此获罪 , 干脆说什么也无所谓 , 可我告诉你 , 天皇陛下他就不会接受这件事 , 否则便是枉顾祖宗礼法 1“
「 不仅仅是天皇陛下 , 今日的朝堂群臣能接受一个镇国安定公主 , 却不会接受一个安定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