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放弃了自己的千秋伟业后,晟帝这些天夜里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甚至每当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总浮现出那些臣子们的得意笑脸。
一个个嘴上高呼他英明,心里却都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没有一个是真正懂他的。
这退了一步,当真就是越想越气!
晟帝气得半夜捶床,横竖睡不着,又坐了起来。
翌日,虞青山整理了最近的国事来请他定夺。
晟帝听得心不在焉。
“陛下?”虞青山见他走神,不由得唤了一声。
晟帝回神,叹了口粗气,这人年纪上来了,果然还是不能熬夜,几宿没睡好,身体就哪哪都不得劲了。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没精力再听虞青山汇报那些个琐碎之事,直接道:“就都依你的意思办吧。”
“是。”
虞青山请示完就准备退下了。
然而,晟帝却突地叫住了他。
“听说——”晟帝端起茶盏,吹了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褚编撰最近病了?”
底下人打探的消息,说褚晏自从他放弃了开凿运河之后,整个人就有些闷闷不乐,然后没两天就告假了,据说是病得不轻。
晟帝心下感动,虽然褚晏出的主意馊是馊了点儿,但他那颗为朕分忧的心却是真挚的呀!
如今放眼整个朝廷,怕是只有褚编撰真正懂他了。
他这边一放弃,瞧把褚晏给打击的,这都病了。
晟帝感动得不行,深以为褚晏才是他的知己,全然忘了之前褚晏把他气得生无可恋的日子,又念起了他的好来。
“病得重不重,需不需要朕派个太医过去看看?”晟帝关心道。
虞青山嘴角抽了抽。
“多谢陛下体恤,不过是寻常风寒,年轻人休息个几日便好了,不妨事。”
虞青山替褚晏婉拒了,那小子人都不在府里,太医一去那不就露馅了吗?
与此同时,虞府位处京郊的半山别苑附近。
褚晏正在教虞秋秋钓鱼。
山脚有一条约莫成年男子七八步宽的溪流,两人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手里各有一只鱼竿。
褚晏帮虞秋秋穿好了鱼饵,而后抛入水中,告诉她:“就这样握着鱼竿别动,等鱼上钩了你就把线提起来。”
虞秋秋愣了一下,似有些意外:“没了?这么简单?”
——“我还以为有什么技术难度呢?这不是个人就会吗?”
遂胸有成竹摆了摆手:“行了,没你事了,钓你的去吧。”
——“今儿这里的鱼碰见我那可是摊上事儿了,等我大展身手钓个它个四世同堂,狗男人不得自卑死?”
褚晏在旁边坐着,听到虞秋秋的豪言壮志,眉梢挑了一下。
嚯!口气还挺大。
看来,
不能掉以轻心了。
几刻钟后,褚晏脚边的木桶里都有好几条鱼在里头蹦哒甩尾了,虞秋秋的桶子里还是空的。
虞秋秋:“……”
——“怎会如此?”
——“不可能,这不可能!”
虞秋秋一整个怀疑人生,一生要强的女人拒绝承认是自己的问题,转头瞪向褚晏。
——“肯定是狗男人藏私了,我陪他来散心,他却跟我耍心眼儿?”
——“真是岂有此理!”
褚晏轻笑,转头瞥了一眼她的鱼桶。
不是要给鱼钓个四世同堂吗,这怎么还没看见鱼影子?
察觉到褚晏的视线,虞秋秋深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她一个眼刀杀了过去,咬牙切齿:“你确定你没作弊?”
褚晏耸了耸肩:“鱼竿是一样的,鱼饵也是一样的,我拿什么作弊?”
虞秋秋钓不到鱼,有没有可能是她盯太紧了,让鱼感觉到了有杀气?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鱼上虞秋秋的钩。
虞秋秋站了起来,踢了踢褚晏坐着的竹凳。
“换个位置。”
——“我就不信了,一条鱼还能把我给难住?肯定是我坐的那个位置不好!”
想到这儿,虞秋秋竟是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
——“好啊,原来猫腻在这儿!”
——“他的位置靠上游一些,鱼从前面过来,这可不就让他先给钓去了么,就是没上钩的,那鱼看见自己的同伴上了当,难道还不会警惕吗?”
虞秋秋顿觉破了案,立马又催促了起来:“快点快点,换位置。”
——“这回我定要一雪前耻!”
褚晏失笑,便如她所愿起身同她换了个位置。
然而,又是几刻钟过去了。
眼瞧着褚晏的鱼桶里又多了两条鱼,虞秋秋还是颗粒无收。
虞秋秋:“……”
褚晏手虚握成拳,掩唇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这笑声,深深触痛了虞秋秋这会儿正敏感的神经,她的双眸微微眯了眯。
——“狗男人现在是在嘲笑我?”
褚晏笑得肩膀轻颤,竟是越发地止不住了。
虞秋秋气得摔了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