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宁便翻过腕来一看。
是四年前的旧疤痕了。
自手腕内侧中间向手掌方向斜拉出去一道,下头深上头浅,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拿匕首划的,用来短时间放血,大约能放上半碗。
她重又把手腕翻了回去,一双眼底却划过几分晦暗难明的光华:真不知该说老天厚待她,还是厚待谢危。固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可却偏重生在回京以后。
若是重生在回京路上……
她还没划下这一刀,这一世或许就轻松很多了。
只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多想无益。
姜雪宁既已经有了离京避祸的打算,钱财就成了需要考虑的头等大事,自然得要先弄清楚。
所以她吩咐道:“去把屋里的东西都搬来,我要点上一点。”
两个丫头都愣了一下。
自家姑娘的东西向来都是没数的,且又是个喜新厌旧的,有时候领了份例,分了东西,或者小侯爷送来一些东西,她都是带了一回二回就扔一旁去了,也不计较它们的去向。
所以屋里有几个猪油蒙心的,以王兴家
的为首,常拿姑娘东西。
她们再不满也没用,因为姑娘睁只眼闭只眼,根本不说她们。
现在忽然要点东西……
棠儿和莲儿对望了一眼。
棠儿还好,沉得住气。
莲儿却是压不住,振奋地握住了小拳头,连忙道:“是,奴婢们这就去!”
姜雪宁印象里,这四年她得着的东西不少。
可待两个丫头收拾了搬上来一看,就剩下两个匣子。
明珠美玉,金银头面。
随手一翻成色虽还不错,可数量上着实有些寒酸了。
她拿起了一条剔透的碧玺珠串,笑一声,又扔回了匣子里,只道:“把人都给我叫进来吧,里里外外一个也别少。”
两丫头下去叫人。
可花了好半天,七八个人才陆陆续续地到齐,且站没个站样,轻慢而懒散。
丫鬟婆子都窃窃私语,猜她想干什么。
姜雪宁就坐在临窗的炕上,半靠着秋香色的锦缎引枕,端了几上的茶盏喝了口茶,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些人。
又一会儿,连王兴家的也到了。
她上午在廊下被姜雪宁吓了个半死,刚才方一听说姜雪宁叫人,便急急赶来了,赔着笑:“许多事儿都还等着大家做呢,姑娘忽然把大家叫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姜雪宁懒得同她们废话,只拿手一指搁在她们前方桌上的那两只匣子,淡淡道:“也没什么紧要事,就是看着我这匣子空了点。你们往日拿了多少,都给我放回来吧。”
王兴家的脸色顿时一变。
其他人也是猝然一惊。
屋里一下没了声音,安静极了,人人目光闪烁,可谁也不说话。
姜雪宁看笑了:“都没拿是吧?”
王兴家的拿得最多,更知道这屋里就没几个人干净,大家相互包庇还来不及,只觉得出不了大事,站出来便一脸大惊小怪地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可真真是折煞老奴们了。大家都是在这府里伺候您的,大大小小,桩桩件件,都是以您为先,谁人敢拿您东西?”
姜雪宁不听她的,只转眸看其他人:“你们也这般想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
但这种事谁敢站出来承认?
且二姑娘对自己的东西没数他们都是知道的,就算是查出东西少了又有什么用,也不能平白无故就断定是她们谁拿了。
谁站出来认,那都是傻。
这点简单的道理她们还是想得明白的,也觉得姜雪宁可能就是见东西少太多才发作,但以她外强中干的性子,也搅不出什么事来。
所以她问完话后,迟迟没人回答。
里头还有个瓜子脸的小丫头出来附和王兴家的:“姑娘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没得张口就来冤枉我们这些辛辛苦苦伺候您的下人,平白叫人寒心!”
姜雪宁也不生气,只道一声:“行。”
说完她
就踩着炕边的脚踏站了起来,随意地拍了拍手,也不管旁人,就往屋外面走。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王兴家的迷惑极了,还以为她要理论几番,没想竟然走了。
她悬起来的心本该落下了,可无端又生出几分隐隐的不安:“姑娘干什么去?”
这时姜雪宁已走出去了。
王兴家的站在她背后,仔细地分辨了一下方向,忽然之间面色大变——
这方向分明是去老爷书房的!
*
方才那场面,姜雪宁已看分明了。
这帮丫鬟婆子一时是无法使唤动的。
她固然有的是办法跟这帮人折腾,可内宅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