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静地吹拂,此方天地似乎都变得安静。
褚映玉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那双男性靴子,没办法再自欺欺人,说他只是路过。
两人谁都没有出声,一直安静地站着。
好半晌,还是褚映玉怕被人看到,朝他行了一礼,主动询问:“殿下,若是没什么事,臣女……”
“过来!”
他打断她的话,声音里透着几分不悦。
褚映玉神色一顿,见那双靴子已经移开,越过她,朝前走去,随着他的走动,冷风吹起那玄色的衣袍下摆。
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默默地跟上。
其实她也想知道他这般反常到底是为什么。
撇开刚才在路上的偶遇不谈,在靖国公府,他让苏媃叫自己过去见面,以及现在寻过来的举动,都让她心头发紧,隐隐觉得不对劲。
心里的某个怀疑再次生起。
难不成他也重生了?
这么一想,褚映玉心中惊疑不定,终于抬头,看向前方的男人的身影。
他的身姿挺拔修伟,身高腿长,虽然走得不快,仍是让她跟得吃力,不过一会儿,两人的距离就拉得老远。
直到他突然回头,看到她落后一大段路,便停下来,站在那里等她。
见状,褚映玉又有些犹豫,觉得他不像重生的样子。
如果他也重生了……
上辈子最后见他时,两人曾经一起去香山寺,当时在香山寺的竹林里,他特地放慢脚步,陪她走在竹林间。
那时候的他虽然不算得体贴,多少学会迁就她。
褚映玉想,养只狗都能养出感情,何况是养个妻子。她努力地作好他的妻子,甚至当时为了过得好一些,也曾讨好过他。许是她这皇子妃做得不错,他对她的态度也渐渐地多了些软化,学会关心她的意愿。
褚映玉一路胡思乱想着,发现他越走越偏,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他们来到一处被梅树环绕的亭子。
亭子里的圆桌上,红泥小炉正咕嘟地煮着茶水,旁边还有几个食盒,周围竖起行幕,能挡住凛冽的北风。
陆玄愔走进去,然后偏首看她。
褚映玉越发的糊涂,不解地看他,揣摩他的意思。
和他夫妻三年,因他不爱说话,她也学着揣摩他的言行举止,推测他的意思,大多数时候,她都做得极好。
是以在见他默默地盯着自己,又抬手指着铺着藤黄色葛布坐垫的石凳时,褚映玉明白他的意思。
他让她坐下。
她忐忑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的一幕真的让她惊讶了。
只见那位尊贵的七皇子殿下拿起红泥小炉上的铜壶,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正好她刚才走了许久,出了汗,冷是不冷的,但渴了起来。
褚映玉盯着那杯色泽澄澈的茶,越发的谨慎。
她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单刀直入地问:“七殿下,您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然而,她问得直白,那位殿下也很直白地指着桌上的食盒,对她说:“吃!”
这是让她吃的意思。
虽然话不多,也简短了点,不过很容易理解。
褚映玉头皮发麻,试探性地说:“这、这不好吧,七殿下和舍妹有婚约,您若是有事可以直接找惜玉,不必如此迂回……”
听到她这话,陆玄愔的眉头微微蹙起,神色居然透着几分不悦。
“不是。”他冷声说。
“什么?”褚映玉一时间有些懵。
他抿起嘴,眉宇间的神色越发的冷冽,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盯得她背脊发寒,有些僵硬地移开目光。
可能是上辈子的习惯,只要看他摆出这副模样,褚映玉居然会下意识地想,他这是又生谁的气了?
不会是生他自己的气,在想着要怎么说话吧?
会这么猜,也是上辈子有好几次,她都发现他莫名其妙地生气,又不像是生她的气,更像是生闷气。
褚映玉觉得这样不行。
七皇子的行事实在太怪异,明明他和褚惜玉有婚约,等到腊月时,宫里就会赐婚,自己和他坐在这里算什么?
原本她还猜测他是不是也重生了,但这一番观察下来发现,他并没有重生,如果他也重生,不会对她如此陌生,至少会知道,她其实不爱吃豌豆黄,不会让人准备这东西。
既然他没有重生,这些古怪的行为就很令人费解。
至少上辈子,在她替嫁之前,两人根本没有在私下见过面的。
两辈子太多的不同让褚映玉警惕起来,让她实在无法安心地坐在这里。
于是她大着胆子站起,撒了个谎,“殿下,臣女的妹妹应该要来寻臣女,臣女就不打扰殿下,先走了。”
说着她站起身,端庄地行了一礼,便低着头离开。
褚映玉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