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阁里人都清了出去,就只有她们两个。
王皇后窝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哭,说:
“是我不想有孩子么?!是他不让我有。每一次去甘露殿,他都让我睡在外间的榻上!我软的使过了,硬的也使过了,他怎么都不行!跟石头一样顽固,阿娘……我恨死他了,呜呜呜……”
柳氏心疼的搂了搂王氏,也跟着落泪,说:
“我儿怎么这么命苦,摊了这么个夫君。”
她顿了顿,又说:
“可是……夫妻不合有不合的过法,你又不是没有娘家势力,怎么能任人欺负?你舅舅听说了你的委屈,在家跟我说了。他说,你可以将李忠认养到你的膝下,也是一样的。”
王皇后傻眼的从她怀里抬起了头,说:
“他?……他的娘只是个宫婢,生的不好看,也不聪明,我不想养别人的孩子,我想要自己的!”
魏国夫人柳氏劝她:
“他现在才将将三岁,能看出什么来?他是陛下的长子,若是收养在你膝下,就又是嫡又是长,到时候你舅舅在前头使劲儿,立他为太子,别说你的后位能保住,太后位置也是你的。”
王皇后听闻,动了心了,沉默着没说话。
柳氏接着劝她,说:
“夫君不疼你,就得自己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财产。那萧氏眼见着又要生了,她要是生个皇子,就凭着陛下对她的偏袒,到时候万一立她的儿子当太子,那个时候你就被动了。
你要是想要自己的孩子,以后总有机会,可是现在不抢在萧氏的前头占了大义,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退一步说,李忠才将将三岁,他的亲娘又难产死了,又不记得事情,你现在将他养在膝下,就跟自己的儿子没有区别。”
王皇后听闻,终于定了心,说道:
“我听阿娘的。”
……
……
下了朝,李善身着黑色的冕服,头戴冕旒走下了御阶,在宫人内侍的簇拥之下,往后宫走去。
冕服厚重宽大,帽子上的十二旒玉藻遮了视线,走路也快不了。
他平时仪态本就端庄沉静,这下越发显得肃穆威严。
可是在宽大的袍袖之下,他手里抓了一颗琉璃珠子,款款而行的时候,时不时地转着圈摩挲着。
这动作早已经成了习惯,想没想事的时候,都会攥在手里摩挲着。
突然,珠子脱了手,“咚咚”跳了两下,就朝着后头滚了过去。
李善微微转过了身子,就看见他的舅舅长孙无忌,用清瘦的手将那珠子给捡了起来。
他将那珠子放在自己的袖子上蹭了蹭,笑容满面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双手递还,笑着说道:
“陛下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李善端庄地伸出了一只手,将珠子拿在了手里,平静地说:
“我就喜欢这一颗,别的我也不要。”
说罢他就转了身,将珠子又藏在了宽大的袍袖里,一边往后宫走,一边问:
“舅舅还有事情要说?”
长孙无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边,稍稍落后了半步,但是仪态从容,很是自在,他抱着手说:
“是有件事情,要跟陛下商量,听说……陛下的大皇子李忠,被皇后娘娘认养在膝下,做了嫡子?”
李善眸光转了一瞬,说:
“是有这么一个事情,我本不赞同,但是魏国夫人进宫来,又是哭又是闹得,说她女儿可怜,没办法就应了。”
长孙无忌听闻,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量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
“既然已经认了,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了。现在陛下有了嫡长子,按照规矩,当尽快立其为储君,以保社稷安稳。”
李善虽然刚刚已经有了预感,但是真的听见长孙无忌说出来,他还是惊讶地顿住了脚步。
眼前的冕旒轻轻地晃了晃,他转过了头,看向了自己的舅舅,隔着玉藻的间隙,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长孙无忌也坦然地看着他,似有期待,等着他说话、
“朕践祚也才刚刚半年,为何要急着立太子?”李善用他一贯温和的语气问,只是明晃晃地多了些疏离感。
长孙无忌听闻,抬了眉头,很是诧异地说:
“怎么叫着急呢?我大唐的规矩便是如此,立嫡立长,当年高祖皇帝登基时,便立了太子,太宗皇帝登基时,也立了太子。国之储君,是一国延续,早立也好早些培养,这有什么错吗?”
李善听闻,微微垂下了头,看着手里的琉璃珠子,转了一圈,又接着往前走去,说:
“李忠天分不行,也不是真的嫡出,万一以后皇后有所出,便又是一番动荡,朕不想这么早就下决定。”
长孙无忌听闻,微微摇了摇头,明显不赞同,说:
“陛下担忧确实有道理,但是大约不可能了,王皇后嫁给陛下四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