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太子似乎比以前安稳了许多,没有再做什么深夜宴饮,自暴自弃的事情。
一日,皇帝陪着两个孩子吃饭,武柔因为晋阳公主坚持,坐在了晋阳公主旁边。
皇帝似有心事,一直默不吭声地吃着,突然抬眼看向了武柔。
武柔感觉到视线,一抬眼,就看见了皇帝深邃的双眸上斜,凌厉的鹰眉微挑,不善地瞧着她。
武柔顿时心头一凌,捏着筷子的手都抖了一下,她的心脏砰砰直跳,眨了眨眼睛,然后从容地给晋阳公主夹了一下菜,就放下了筷箸,从席位上站了起来,俯首低眉。
晋阳公主见她突然站起来了,还觉得诧异,扭过头一看自己父皇的表情,才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看向了晋王,见自己哥哥也很惊讶,于是就放下了筷箸,等着听皇帝说话。
皇帝扫了一眼,见两个孩子都吓得不敢吃饭了,于是凌厉的眉目缓和了些,温声道: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眼巴巴的看着我。”
晋阳公主和晋王对视了一眼,乖乖地又将筷子给捏了起来,只是哪还有心思吃呢,装样子罢了。
就听皇帝对着武柔说:
“……那日在东宫大殿外,你都听到什么了?”
武柔心脏几乎要蹦到嗓子眼,心想,皇帝这是终于还是嫌她碍眼,所以要灭口了么?
武柔脑子快速的转动着:说谎肯定不能骗过皇帝,那怎么说才不让他将自己当回事呢?
“启禀陛下,那日我拉着晋阳公主站在外头,断断续续地听见了些陛下训斥太子的几句话,太子声音小一些,没听清。”武柔说。
皇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甚至还翻了一个白眼,手里百无聊赖地夹着菜,没有接话。
他似乎又在想什么,心情甚是烦躁。
这个时候晋王李善温柔又小心地问:
“父皇,怎么了?”
皇帝吐了一口闷气,说:
“没什么……就是一想起太子的名声,心里头不痛快,以后他要是……”
要怎么样,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担忧来。
晋王眸光一转,顿时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于是看了武柔一眼,说:
“父皇,武才人也不是糊涂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里头有分寸,这一点儿还是可信的。”
皇帝听闻没有搭话。
他也明白武柔不至于那么蠢,可是一想到太子的那些所作所为,以后都会烙在他的身上,伴随一生,他就闹心不已。
一个皇帝,身体残疾就已经是地狱一般的开局了,再加上他前段时间做得那些糊涂事……
以后若想服众,那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抹平这些缺陷?
他越想越难过,好好的一个太子,突然天降横祸成了这个样子!随手便将擦嘴的巾子甩在了案几上:
“你们吃吧。”
说罢就起身走了。
两个孩子连忙起身相送,晋王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饭桌,见上头几乎就没动几下,不由地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皇帝到了外头的隔间看奏章,他们就在里头吃饭。
不一会儿就听见皇帝问起居郎:
“你最近写了些什么,能给朕看看么?”
起居郎是跟随皇帝身边,记录皇帝言行的官职,除了皇帝在与后宫相处时,他不在一旁,几乎是天天跟着皇帝的人。
他笔下记录的东西,会编成皇帝起居注,日后更会载入史册。
听了这个话,起居郎褚遂良是惊讶的,在他的印象中,大唐这位英明圣主十分自信,从来不会操心他自己的言行记录,颇有些你随便写,我肯定是最好的皇帝那种感觉。
今日这话,倒是透着心虚了?
“陛下……是要臣改什么东西么?”褚遂良斟酌了半天,小心地问。
这一问,实在是扎心。
皇帝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迟疑了一瞬,又问:
“朕就是想知道……那天夜里,朕杀了东宫里几个奴婢,你是怎么写的。”
褚遂良躬着身子低着头,恭敬地说:
“自然是照实写的。”
皇帝听闻,微微皱了眉头,冷笑道:
“照实写?后宫半夜,你又不在跟前,什么都不知道是怎么照实写的?”
褚遂良说道:
“臣根据陛下下旨的记录,抄录了原因,如实简单的陈述了一句,并无细节,所以……应不存在谬误。”
皇帝心想:那就应该只写了太子奢靡享乐,言语无状,没有写他狎戏男宠的事情。
这算好得了。
褚遂良见皇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秉持着替皇帝解忧的忠心,他又问:
“陛下是担心……杀了那奴婢十三人,与圣明有亏?”
皇帝听闻,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本来文气的脸,因为凌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