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年,并州太原府。
“放开我!”十三岁的少女一脸冷凝。
她有一双清丽、偏冷的眼睛,眼角单眼尾双,像是一朵半开的鸢尾花。瞪着人的时候,似乎天生带着些恨意。
此时她正在被两个健壮的妇人拉住了胳膊,动弹不得,瘦小单薄的身材,更像是被一只被蛛网困住的小虫子,徒劳挣扎着。
站在少女对面的妇人已经快五十岁了,面色发黄,身材圆胖,一脸的刻薄相,她阴阳怪气地说:
“元姑娘,老主君已经去世一年多了,现在整个武家,是我们郎君在做主!家主可是有令,你们不能出这个院门,元姑娘这般折腾我们这些奴婢,难道不觉得累么?”
十三岁的武柔又使劲儿挣扎了两下,窄细的长鼻梁透着不服输的坚毅和倔强,用黄鹂似的声音又喊了一遍:
“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奴婢,放开我!听到没有!”
老妇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压住她胳膊的妇人便松开了手。
刚刚松开,武柔就抬手给了那老妇人一个响亮的巴掌,又快又狠。
老妇人捂着脸瞬间便怒了,抬了手就准备扇回去,武柔立马用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威胁道:
“田三娘!你敢打我?!大唐律,恶奴欺主,判绞刑,不想死你就打啊!”
老妇人举着胳膊,眼睛闪着愤怒的光,瞪着武柔就是不敢下手,最后不甘地将手抽了回来。
她恶狠狠地说:
“行,我现在不敢打,等郎君来了,领了他的命令,我打死你!”
武柔眼睛里头闪着泪光,咬着牙说道:
“打死我?那两个畜生兄长都不敢让我死,你想打死我?!做梦去吧!”
田三娘一挥衣袖,高声喊道:
“有什么不敢的?我们家郎君是想留着你们的命,多折磨几年解气罢了!等他玩腻了,弄死你们就说得瘟疫死了,谁会知道,谁会关心?!”
武柔气得直哭,十三岁的脸庞还很稚嫩,扯着嗓子回道:
“我还有朋友,我还有奶娘和小婢,她们会知道,她们会关心!她们会替我告状的!”
田三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嘲讽似地说道:
“呦,您的朋友啊,头里来了几回都被挡回去了,后来就再也不来了,她们还能记得你么?至于你的奶娘和小婢?奶娘赶回她老家了,小婢早就卖给了人牙子带走了,现在还活没活着都不知道。谁记得你?哈哈哈哈……”
“啊!我要打死你个贱奴!”武柔气得就要扑过去打她,田三娘赶紧躲开了,招呼着那两个壮实的妇人说道:
“快快快,拉住她!”
武柔便又被一左一右的钳住了胳膊,只留下了两条腿在不停地扑腾。
这个时候,一个看着只有四十岁左右的美妇人,被人搀着从后院走了过来,冲着武柔喊道:
“阿柔!你又在闹什么?跟几个贱婢搅合在一起拳打脚踢的,像什么样子?!”
武柔听闻,瞬间安静了下来,喊了声“阿娘。”
那两个钳着她的妇人连忙松开了手,武柔便规规矩矩地走到了她的跟前,低下了头听训。
这位美妇人便是武士彟的继室夫人,姓杨,是前隋的皇室,年纪轻时,一直住在道观避世,四十岁时因为高祖牵线,嫁给了元谋功臣武士彟,生了三个女儿,现下五十多了,依旧风韵犹存,不怎么见老,一身的贵气。
杨氏高傲地瞟了田三娘一眼,教训武柔道:
“不管处于何种境地,都要记住你的身份,做符合你身份的事情,你要是再跟那些腌臜下贱的泼妇一般见识,就再不是我的女儿。”
武柔委屈地抬起了头,说道:
“可是阿娘……咱们被软禁了,被欺负了,我要出去告状!”
杨氏的眼里闪过一丝悲哀,然后认命似地说: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他们做下的孽,迟早会还的,不必强求。”
说罢,就转身走了。
扶着她过来的是二姑娘武顺,她看了一眼武柔,也跟着过去了。
在他们的身后,田三娘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小声说道:
“神气什么啊!大隋早就亡了,现在是大唐,还总是装着一副皇室的高贵样子……我们郎君恨得就是你这副臭德行!都成这样了,还摆谱呢!”
武柔跟在二妹的后头到了后堂的屋里。
这里是田庄,曾经是武士彟
武士彟从跟着唐高祖创业,得了应国公的爵位,又做了都督,就极力想撇清自己商人的出身,连带着相里氏也不待见,她去世之后,她的陪嫁他也看不上,所以这田庄年久失修,很是破旧。
以前连武家的下人都不愿意来住的地方,被武家兄弟一挥手,就成了给杨氏养老的地方了。
武柔一进屋,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杨氏背对着她,坐在简陋的梳妆台前,生闷气不吭声,那背影坐得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