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凭什么要先贬低自己又夸商诀?
朱振想欲扬先抑,讨好商诀,也要问问他愿不愿意做那个“抑”吧。
郁绥沉下眼,冷凝的眸衬着西垂的日光,漂亮的五官染上几分恹恹的不耐,像只矜贵的猫。
后排唯一的幸存者商诀漫不经心地侧过头,微抬着下巴,侧脸隐没在光下,冷淡寡欲。
没人知道朱振在发什么癫。
他却已经自顾自继续地翻开了手中的书。
“郁绥——我们东城一中的名人。”
他语气嘲讽,上下打量着郁绥,在看到他一头张扬的粉发时,眸底的嫌恶越发不加掩饰。
“既然进了实验班,那就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我看你今天睡了一整天,对老师讲的东西都不屑一顾,一定对书本里的知识都融会贯通了吧。”
他低着头,下巴上的肉堆叠出几层,鼻梁上的眼镜滑下来,浑浊的镜片折射出模糊的光斑,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朱振随手将英语书翻到最后几页,停在单词表上,他推了下眼睛:“既然这样,老师来考考你,你这么聪明,给大家做个示范,不是什么问题。”
一串明嘲暗讽下来,教室里的人瞬间冷汗直流,目光不住地在郁绥和朱振身上徘徊。
先前在班里开的那句玩笑话一语成谶,郁绥和朱振估计真要在第一天就干起架来。
毕竟朱振话里话外的针对意外都太过明晰了。
实验班的人背单词快,班里有一半人在之前就是朱振的学生,已经将前五本必修课本的单词背过了三遍,选修课本简略翻了一遍,但郁绥作为一个连书都没翻开的学渣,怎么可能知道朱振考的是什么单词。
“药膏,油膏,来这个单词拼写一下。”
郁绥皱起眉,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倒不是因为不会拼写,这个单词,他甚至能说的上一句过于熟悉。
之前郁瑶子宫癌住院的时候,都是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那些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在某一个瞬间像浪潮一样上涌,惨白的灯光下是遍地散乱的药片与药膏,他双手颤抖着,假装没有听到病房里医生和妈妈的对话,唇瓣却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铁锈一样的味道蔓延开来,只有他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痛苦。
那个时候,宋郎华在做些什么,在和小三在别墅里你侬我侬,在和他的私生子父子情深……
想到那段糟糕的时光,郁绥的眼睑半垂下来,纤长的眼睫在皮肤上错落出阴影,遮挡住了眼底的神色。
他近乎沉默地开口:“oi。”
教室里的氛围更静了,没人能想到郁绥能回答得上来,朱振也因为诧异晲了他一又整理好表情,又问了一个:“合乎语言习惯的,拼一下。”
还没等郁绥回答,他像是又想到什么一样,补充了句:“对了,发音也要标准,用美式发音。”
这回教室里倒是没那么安静了,从角落响起很轻很轻的声响,笔尖落到纸张上,你来我往,大家小心交流着。
“猪头又发什么疯啊,我头一次听见他考单词拽这个美式发音。”
“不知道啊……他故意针对郁绥吧。”
“用脚指头都看出来了,他故意的,郁绥这回惨了……”
“美式发音……我们班不是刚转回来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吗?”
有人想到其中的关窍,犹豫的目光不断在商诀脸上回荡。
教室里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来,透明的纱布上描绘出或深或浅的阴影。
郁绥垂着眼睫,郁瑶在病房里的苍白瘦削的模样不断浮现在眼前,他搭在裤缝的手蜷缩成拳头,眼前浮现出一层单薄的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扯了下唇角,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懒得做了。反正朱振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自己成为那个悲惨的鸡。
想到这儿,他干脆直接摆烂:“我不会。”
他高傲地抬起下巴,身上那些浓烈的情绪化成尖锐的刺,极具侵略性地向外伸展。
“剩下的也不会,你不用考了。”
他语气直白,没给自己留丝毫的余地。
坐在他身边的商诀最先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他不动声色地侧过头,掀起上眼睑,平缓地看向郁绥的脸。
傍晚的夕阳在窗外荡出余晖,给舒展的云泼了层橙粉,又逐渐晕染开深色,火一样绚烂。
郁绥微微低着头,灰粉色的碎发耷拉在耳廓处,将浅棕色的瞳孔遮挡住大半,瞧不清眼底的神色。
男生的下颌线条流畅而干净,唇瓣抿起来,扯出一条平直的线,精致的眉眼染上恹恹恹的嘲讽,但因为皮肤太白,在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以至于眼尾处那点单薄的红色便格外明晰,混着那颗泪痣,有种很易碎的脆弱感。
郁绥这是……
哭了吗?
很遥远的雨声撞入耳畔,混杂着男生白皙干净的面容,商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