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知意推开门,浸浴在暖洋洋的晨光下,不由地伸了个懒腰。这懒腰才伸了一半,忽瞧见对过的窗里隐隐绰绰的似乎坐着两个人,定睛一看,果然是郁润青和陆轻舟,忙招手将瑶贞唤了出来,压低声音道:“我说什么来着,用不上三日。”
瑶贞刚睡醒,有点茫茫然:“什么用不上三日?”
钟知意“啧”了声:“你那天不说发愁说我师父一直躲着陆掌教该怎么办吗,我说你等着看,用不上三日就不躲了。”
“哦——”瑶贞想起来了:“可这都第四日了。”
钟知意忍不住瞪她一眼。
瑶贞弯眸一笑,声音又甜又脆道:“别生气呀,我跟你闹着玩的。”
陆轻舟听见了庭院里的动静,缓缓推开窗:“你们两个怎么起的这样早?”
瑶贞闻言转过头来,笑容更盛:“师姐,你等一下。”说完便转身进了屋,拿了一大叠纸出来,拖着钟知意跑到窗前,将那叠纸放到案几上:“这是小六一夜没睡的成果,怎么样?”
“符篆?”
“小六说她在家里的古籍上看到过宗门里失传的镇妖符,但过去这么多年,已经记不真切了,只能一边画一边试着回忆,喏,前面这几张是最接近的。”
钟知意对自己画的镇妖符实在是没有丝毫底气,瑶贞那与有荣焉的样子更让她莫名自馁,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我知道符篆是不能出一点差错的,也没觉得自己能画成,只想着,万一我师父从前见过,看到相似的,或许能有印象……”
近百年来,大妖不常见了,只有一些精怪常在凡间作乱,而天师也同样少有,若不遇上大妖,是不会去查阅典籍的,如此日久天长,也不知是腐烂风化还是旁人借阅忘记归还,藏书阁里许多关于大妖的记载都渐渐失传,反倒是地方上的一些世家,因为古籍比较少,大多数都保管的很好。
陆轻舟将那几张纸递给郁润青:“有印象吗?”
在钟知意和瑶贞充满期待的目光中,郁润青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微微一摇头:“我应该是没见过。”
听了这话,瑶贞简直比钟知意更沮丧,她很不甘心的将大半个身子都探进窗内,在那一叠符纸里翻翻找找,又找出一张,举到郁润青眼皮子底下问:“那这个呢?这个有印象吗?”
“这个……”郁润青迟疑一瞬,点点头,很干脆道:“寻妖符。”
“太好了!”瑶贞看向松了口气的钟知意,微微仰着脑袋,掷地有声道:“我就说你不是白费功夫吧!”
钟知意原本是很容易骄傲自满的人,总被瑶贞这样夸赞,性情竟然内敛许多,不似从前那般张扬了。她朝着瑶贞笑一笑,便对郁润青道:“师父,既然你有印象,就再画一张吧,有了这寻妖符,就不愁拿不住狐妖。”
“为什么要再画一张?这不是有现成的?”
“我画的怎么能……”
钟知意话未说完,郁润青便将那张根本算不得
符篆的薄纸向外一扬。薄纸见了风,立时窜起一团火,火悬在风里,竟逐渐化作蝴蝶的形状。
看到这一幕,连陆轻舟都不免有些惊愕。
众所周知,藏书阁里有许多关于问心宗第一任宗主长寒的记载,而凡是提及长寒,必要提及长寒符篆化蝶的独门绝技,毕竟“万蝶破茧,浴火而生,魑魅魍魉,所向皆靡”,那样的情景任谁见了都会永生难忘,都会感叹长寒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世之才。
可过往无数天师争相效法却无一参透的符篆化蝶,居然被失去记忆的郁润青如此轻易的实现了。
“你们做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钟知意回过神,紧盯着郁润青问道:“师父,你该不会是恢复记忆了,在逗我们玩吧?”
郁润青更莫名其妙了,瞥了钟知意一眼说:“我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逗你们玩?”
瞧她那神情,倒不似作假,可她挥手即来的样子,实在称得上炉火纯青,像已经将这件事做过千百次,成为身体的本能。
问题是,郁润青之前分明说过自己并不通晓长寒的符篆化蝶术。
钟知意想不通,当然想不通,她就是想破天也想不到郁润青在溯灵里耳闻目睹过长寒的一生,而她满心困惑,只有恢复记忆的郁润青可以解答,眼下还是狐妖一事最为紧要。
瑶贞道:“话说回来,这寻妖蝶怎么都不动啊?”
“小六刚学着画符,能成就很不易了。”陆轻舟道:“修习天师道起初都是这样,饶是请神将,神将也不肯效力,慢慢会好的。”紧接着又道:“这寻妖蝶恐怕得离狐妖近一些才能效力。”
陆轻舟这样一说,钟知意顿时信心倍增,而在旁边听了好一会的白文耀更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他觉得只要萧玉亲眼看到叶柳柳的狐狸尾巴,就一定会幡然醒悟。
清早的“仙府”和夜里的“仙府”完全是两个模样。群山环绕,绿意盎然,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那么大一个园子,几步一景,十分秀丽,看得人简直有些眼花缭乱了。
郁润青走在最后面,因为昨晚和今早都没怎么吃东西,心里发空,也误以为胃里很空,所以随手揪了一朵一串红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