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那张星宿图也几欲飞升而去,却始终挣脱不出他那瘦骨突出的手腕。
睡得这么踏实,看来这次的情潮已是平稳渡过了。
颜浣月掐了法诀防他被惊醒,这才下床将窗户关上,屋内的细微的风波才渐渐止住。
用灵力将他挪到床上安置好后,颜浣月径自到桌边端详着他画的那幅图。
很寻常的一幅图,学奇门一系的人总要时时默画增进记忆的,就算是一旁所写的许多小字,也是如此。
他的笔触向来干净利落、规矩整齐,任何一笔都透露着克制与内敛,并不格外追求独特,因此看起来很是简洁明了。
颜浣月大略看了一遍,按着他所写的推演掐
指算着方位,推算了几列字,最终却是前后左右进退无定,东西南北一团乱麻。
不知他写在星宿旁的推演之辞到底是为了指向何处的。
或许只是想到哪里,笔墨就添到哪里,这其中梳理的法子也就他自己清楚了。
颜浣月歇了窥探他练笔所指之地的心思,用书将那图压着,吹灭了蜡烛,亦入帐中重新瘫开一床被子就寝了。
梦中她站在高大的仙鼎之下,焦骨坐在云雾缭绕的仙鼎上哼唱着若有似无的歌谣。
焦黑的脚骨一下一下磕着被烧得通红的仙鼎,发出叮叮咚咚的金骨之声与之相合。
颜浣月回首望去,身后无边无际的来路上,血洞遍布的阴沉天空安静了许多。
“愈合不了的,得承认这些。()”焦骨说道。
焦骨抬起手,将一只食指伸进黑咚咚的眼窝里,只能说尽量不要让它卷腥风下血雨,也最好......不要让我将这里撕扯得更加破烂。㈢()㈢[()”
颜浣月抿唇看着她,不言不语。
“很奇怪吧,受伤过重的人多少会有些自毁之意,沉浸于苦痛之中,有时竟格外地令人着迷,自怜自艾,自伤自怨,躲在痛苦中,如此安全......这并不少见,我也并非特殊。”
焦骨一手撑着下巴看着颜浣月,白色烟雾从她空荡荡的口眼之中飘来荡去,衬托得她像是一截年深日久的枯木。
“还有许多要祭我之事,切莫分心他顾,亦莫与己相负。”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远处缭绕而来。
焦骨怔了怔,低声说道:“分明饮了心头血,为何裴师弟还是这动静?”
骤然惊醒,颜浣月缓缓睁开眼,纱帷之内,昏晓混杂,正是拂晓时分。
她睡眼惺忪地将手伸向一边,果然摸到一处烫手的肌肤,不禁轻轻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说道:
“昨夜伏案而眠时也不知阖窗,我就猜你多半会因此招病。”
裴暄之被她打了却也不恼,只捂着被子咳嗽着,咳得天旋地转、泪眼朦胧。
这会儿头痛欲裂,他只得将手从暖意满满的被窝里伸出去按着眉心,带着倦意闷声闷气地说道:
“不全是忘关窗的缘故。”
他本是晕了过去,她却以为他是睡着了。
此番多日未曾应灵,方一玄降,还未出纸胚,就突遭一击,被打碎了纸胚,损了神魂之气。
不知陆慎初去西陵的路上是如何得罪了那一帮人......
不过他自己却也是因此身躯空守,染了风寒。
唇边依过来一粒清香四溢的丹药,裴暄之眨落热泪,昏昏沉沉地将药抿入口中。
转瞬即逝的清甜过后,一阵苦涩充斥齿间,连似灼似痛的呼吸都弥漫着艰涩的苦味,冲得他喉间灼热,连咳嗽都被压住了。
颜浣月躺在床侧,右手往枕下一抹,从藏宝囊中摸出一颗糖来塞到他口
() 中。
近几日消耗甚多,稍过一会儿还要起身修炼,她此时身沉口懒,也没有与他谈天说话的精力,抬手按在他额头上,将灵力散开。
头晕目眩的感觉稍有缓解,裴暄之抿着糖,安安静静地枕在软枕上被她温暖的掌心“镇压”着。
“颜师姐,被子里好热,我一直在出汗。”
颜浣月轻声应道:“嗯,出些汗也好,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能轻松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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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浣月在明德宗待了几日,再未被牵扯进虞氏的事情之中。
裴暄之这场病竟有些出乎意料的严重。
她不好在他面前多问,但猜测约摸是渡情潮时不管不顾地耗损太过。
虽饮了心头血,但他还未有时间彻底吸收调养过来,又枕着凉风酣眠一场,致使这病来得又急又凶。
这几日他总是昏昏醒醒,一粒丹药管不了两个时辰,就又会发热冒冷汗。
整个人病恹恹地,喂饭也喂不了几口就不愿吃了,原本也不大康健,几日里又消瘦了不少。
裴暄之倒是甚少表述自身病痛,尽量不给她添麻烦。
他向来乖觉,看得清分寸,晓得什么时候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清楚什么是徐徐图之。
他知道前几日她因何才愿意惯着他,期间许多次她分明只是在强忍着他。
她不是沾染几次就能顺便喜欢上谁的性情,如今他渡了情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