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风雪渐趋缓势。
颜浣月周身被雪覆盖已久,呼吸用法诀压制得沁凉,以防吐出白雾。
她一动不动地盘坐原地,看着下方不远处那片银装素裹的枯木林下,傅银环于其中时隐时现。
那道玄色身影正逐渐靠近他当初被刺穿肩胛,遭雪掩埋的一片满是白雪的山坳。
陆慎初腰间红绳绑着的一串铜钱铜物,正发出的阵阵清脆碰撞声,也潜入风中,在漫天四野徘徊。
颜浣月都能听到,傅银环肯定也听到了,分明知晓有人跟着他,但不知为何没有返身去寻找这声音的来源。
陆慎初也没有隐藏踪迹的意思,拄着木棍跟着罗盘前行,离闲庭信步的傅银环越来越近。
而在陆慎初未曾注意到的身后不远处,谭归荑刻意掠于树后,不断遮掩行迹,像一片飞絮一般,悄然临近。
就在陆慎初转过一颗粗壮的老树后,便正对着傅银环的背影,他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可下一刻,颜浣月就看到,紧随其后的谭归荑掠上了那颗老树,看着傅银环与陆慎初的方向。
谭归荑观察了片刻之后,竟冲着傅银环的背影扔出了一个小小的东西,而后迅速掠回枯林中。
她扔出去的东西擦过陆慎初的侧脸,极速破风向傅银环飞去。
等那东西接近傅银环时,他才回眸往身后看去。
他应该是认识陆慎初,以为这是陆慎初发出的袭击,因而格外淡定地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那圆圆的小黑片向他靠近。
等那东西在极速前行中调转了身形横于风中时,颜浣月才看清,那是一枚外圆内方的铜钱。
可也只是一瞬间,那枚铜钱砸到傅银环心口处,从容而立的傅银环骤然被砸出数步,猛然呛出了两口血。
冷风里,傅银环站定脚步,长指揩了揩唇边血。
沾血的五指轻轻住那枚铜钱,沉着脸看着吭哧吭哧赶上前的陆慎初,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凭你,还敢再来与我相斗?”
陆慎初鬓发缭乱,仰头四下张望了一圈,不知是谁在暗中相助,忍不住顶着半张脸的血大声嘲笑道:
“你分明可以躲开,是你自己非要在这装的,怪谁?以为你还可以再靠灵力碎了铜钱?这虽是我的钱,却不是我扔的,傅银环,这只能说明你作恶多端,树敌无数。”
傅银环并不信他的话,冷笑道:“你穷追不舍坏了我的事,我将你引到此处,原本是想留你一命为我所用……”
说着突然召出长剑向陆慎初挥出一剑,剑气横劈而去,卷起一阵狂雪,击碎了一路的枯枝,一时间满目乱雪飞舞,目不可视。
陆慎初迈着乾坤步勉强躲闪,却还是被剑气划伤了手臂。
雪屑木屑乱纷纷一片,他视线受阻,只能靠着步法尽快后退,想往跨出剑气波及的范围。
可乱雪之中,傅银环单手掐诀,眸色狠厉,一足踮着在雪面上,像一道黑色的煞
气,持剑极速滑入乱雪之中。
闪着寒芒的剑尖即将抵上陆慎初脖颈时?_[(,傅银环仍不见半分即将得手的快意。
对于杀人这种事,只要对方一口气还在,他就没有资格提前浪费情绪。
伏在一颗老树上的谭归荑远远看着雪中那场肉眼可见的结局。
她不禁攥紧了手心的一把冰凉的雪,以降低自己因紧张、激动而过于高涨的温度。
她无意间追上了这玄降散修,追来原本只是为了看看,这玄降中人引他们到了古宅,动用了那么多纸人,为何这袭击到最后却好像只是针对傅银环。
傅银环没杀过人,至少在她所知的时间里,没有杀过人。
她方才只是为了试探一下,若是她和虞照几个不在,傅银环到底是什么模样。
如此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假模假式的伪君子,更不是妇人之仁的假圣人。
面对这一而再,再而三纠缠袭击者,他也有这提剑砍人的狠厉模样。
这修为与手段,看着,真是一把好刀。
只是这么久了,还未曾真正驯服他,不知该如何才能真正驾驭。
还有一样,她倒是没想到趁乱捡到玄降散修身上掉落的那枚铜钱,竟有那么大的威力,随随便便就打得傅银环吐血。
若是她此时现身,倒不好与傅银环开口分这玄降散修身上的东西......
一时便有些后悔没有先背地里抢了这散修。
突然,她睁大双眼,眼底盛满了震惊。
傅银环的剑原本该毫无悬念地刺入陆慎初的脖颈,为这荒山之上的积雪迎来一片绚烂的盛放。
颜浣月虽知晓当时山上没有血迹,也只有傅银环一个人埋在雪中,却也还是忍不住掐着法诀准备催动杀邪阵。
只是一个眨眼之间,却见陆慎初背后的纸人眉心处飘出一缕白雾,在千钧一发之际扯着陆慎初的手臂飘到半空,一把将他甩到雪堆里。
又似流烟般顺着长剑拂过,死死绞住傅银环的脖颈。
陆慎初在雪里滚了两圈,摔得鼻青脸肿的,忍不住恼恨道,“甩轻一点不行吗?胳膊差点给我摔断了!”
傅银环拼命掐诀撕开白烟,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