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队伍驻扎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如同蛰伏在黑色迷雾中巨大的妖兽,边缘之林张开邪恶的羽翼,屏气凝神地匍匐在凌霄西南的版图上,悄悄地注视着脚下漆黑的土地。
那里,有个黑影像是跳丸般在树与树间起落,带起一条云线,瞬间便淹没在无边无际粘稠的雾色深处,向着前方隐约明亮的火光奔去。
杜茗裳感觉到迎面扑来的强大气息,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不由肃穆起来。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不过,,如果能够不碰面,那么最好是尽量不碰面。
她慢慢欠身,对旁边笑脸相对的胡汉良道:“方才舍弟生死不明,杜明情急之下不得已才出手伤了严小姐,可是在寻找舍弟的过程中,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确实是莽撞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如果队长不怪罪于杜明,杜明定是感激不尽。”
见杜茗裳谦虚致礼,有模有样,态度真挚诚恳,纠不出错处,胡汉良的心里却像是哽了块大石头般,咽不下又吐不出。
他只觉得这个少年简直不似常人,小小年纪说话就这般讲究,明明是在道歉,却说自己不得已出手,显然是在从侧面指出严应芝无理取闹,这件事情错不在自己,在于严应芝,而说自己在寻找自己弟弟途中后悔自己的举动,则是在暗嘲他人命关天的时候不全力营救,反而是做出提防的措施,这个举动不仅仅是多此一举。还让人觉得很不爽,最后再说希望得到他的原谅,实际上是表示自己不会顾问了,如果他也不介怀,那么就当做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一笔勾销了。
实际上,这席话下来,不一笔勾销都不行。
胡汉良暗暗感怀。方才确实是自己私心在作祟,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的是,采晶者们接受任务进入森林,一般失踪者都会被视作已经死亡而被放弃,从来没有任何队伍的队长会在人失踪后命人去寻找,毕竟不可能为了一两个人儿将整个队伍分散,全部暴露在危险之中。
原本遇到这种事情。他有理由不去顾问,可如今被这黑衣少年暗责,他居然有些愧疚,就仿佛他真的很无情无义,自私自利似的。
或许这个杜小兄弟的观点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短短的瞬间,胡汉良的脑海中闪过千般思绪,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杜小兄弟何错之有?表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说话是直了些,倒是杜小兄弟莫怪才是,既然杜蕖小兄弟无事,我们也就安心了。”
安心?是根本就没有担心过吧?
杜茗裳暗自复议一番,伸手拉过身边的安静乖顺的红蕖,道:“队长严重,杜明既然加入了队伍,便当以保护公子小姐为己任,便是下属。为下属者又怎敢对上头有所责怪?队长大度不怪罪杜明,已是恩重,如今又这般关心杜蕖,让杜明……哎……今晚可算是能够安心休息了。”
说到这里,已然有终止谈话的意思了。
胡汉良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且不说杜茗裳提到红蕖借以暗讽的事情,就说对待严应芝的问题,他人都骂过打过了,。居然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不敢怪罪,这“不敢”两个字,真心……
然而,又能怎么样?
他们实力不如人。而对方底细又没有摸清楚,他们能说什么?
看杜茗裳明显有终止谈话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多话,只邀请杜茗裳去和大家一起烤火食肉,下午在林子里猎的野猪很新鲜。
杜茗裳扫了眼熊熊燃烧的火堆,采晶者们围坐在周围有说有笑,严应芝等人不在,不过看其中一顶帐篷里的火光便知道,他们是在另开小灶。
她无所谓地将目光移开,推辞道:“方才找弟弟的时候遇到妖兽攻击,实在是有些累了,倒是愿意去躺下休息。”
她感觉到那强大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几乎如同浩瀚的海洋在狂风中掀起千层海浪,带着摧枯拉朽的态势,要摧毁一切,而且那速度……好快……
明明一分钟前还在距队伍至少两里的地方,只不过和胡汉良说了几句话而已,便已经只有一里左右了。
必须立刻回避,她不想与其有所接触,只怕以她目前的定力和实力,会被看出些什么。
杜茗裳没有等胡汉良说话,草草地行了个礼,转身就要拉着红蕖去帐篷。
然而,就算她在尽量快速,还是晚了。
她与红蕖刚走两步,那影子已经从浓雾中出来,几乎是瞬间内闪跃的速度,除了杜茗裳之外,在场所有人都来不及感应,而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影子已经到了眼前。
胡汉良大惊,暗呼什么人竟然这般强大?难道是来突袭的么?
他抬手示意采晶者们拔出仙器,并无声地招呼十多名采晶者进入帐篷,贴身保护公子小姐,才转过头来张了张嘴,准备对着浓雾里的人喝问。
只是还没有等他发出声音,就听浓雾累的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我靠,被追了这么久,特么的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喂,前面可有活人?可是有人在烤野猪?”
是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