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蔺相如一眼,他一直给我一种决断的感觉,也有临机应变的才能,但从来不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封齐王之类的话,肯定不是他想出来的,一定是我的秘书班子里有人鼓动了这种思潮。
“大家都这么想么?”我问他。
“主公,”蔺相如躬身道,“若是主公不求齐王之位,恐怕会惹来君侯猜忌。”
重功不求赏,的确会让君人者看不清。他们一旦看不清,就会猜忌。猜忌就像是病毒,慢慢滋生,最后无药可救。疑人偷斧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但要是打消别人的猜忌却不容易。
不过伐齐可不是我的最大功业。如果受封齐王,还怎么率领大军平定天下?主要是手下这帮家伙也想捞一笔吧。
现在无论是谁,只要稍微有些阅历,就能看出来赵国和之前的不同。如果能够在朝中听命一些时候,接触赵国的军队,就能发现赵军已经当得起虎狼之师的评价。
优秀的兵源减少了大量的无谓牺牲,严密的基层体系保证了人口的透明化。我现在可以清楚地知道沙丘某个村庄里的预备役数量和他们的姓名,这在沙丘之变前是不可想象的。
战地医疗体系的建立也让我们赵兵保留了更多的老兵,人在经历了生死之后,世界观会完全不同。他们更沉稳,更残忍,更有力,对生有着更强烈的渴求。这些宝贵的资源曾经只能在战场上腐朽,而现在他们重新回到人间,披甲持锐,征战四方。
那些伤残军人也得到了很好的抚恤和照料。他们依旧能拿到勋田,由当地政|府组织人工进行耕种。他们拥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即便面见郡守都不用行礼趋进。碰上公子诞生之类的喜庆活动,他们也是权贵的堂上客。
如果一个大家族,竟然没有一个伤残军人坐在堂上,那个家族就会被人耻笑为硕鼠。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这个概念已经传遍了整个赵国大地。
赵人本就具有的好战善战因子,在这六年里,被深深地挖掘出来。秦人打仗是为了军功封爵,而赵人打仗一样会拥有这些,目的却是为了大义和名声。
我在齐国的时候听齐人诋毁赵人总是说:赵国女人只认财物,赵国男人只要名声。
这固然有些偏颇,但也是一时风尚。列国之中,赵国女人的拜金主义的确很严重,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起码社会达尔文主义认为这是改良社会遗传性的优势。赵国男人也的确重视慷慨的名声,这两者只要有效的引导,就能激发出极大的战争潜力。
六年前我平定中国之乱的时候,伤残士兵只能娶女闾从良的女人。而现在,女子择偶最优目标就是武人,其次是伤残武人。因为他们才有资格一夜暴富,要么是拿军功封赏,要么是拿优厚抚恤。
体育课在乡学是十分重要的课程,百姓的食材调查决定官员的绩效考核。有地方官员没有做到每个小学生每天两个鸡蛋,结果就是罢官,甚至还会入狱。如果敢贪墨公室拨给的乡学教育经费,那就准备好全家去长城搬砖吧。
六年来,赵国判处死刑的案件只有三起,但是社会治安却日益转好,几乎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不同于秦国的不敢拾遗,而是邯郸人已经不屑于拾小遗了。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话绝对说得有道理。
大好形势之下,如果再不能统一天下,实在说不过去。
“恩自上出,不是求来的。”我对蔺相如道,“那些喜欢邀功的人,你放几个去北边教书,什么时候懂了君臣道理再回来做事。”
“诺。”蔺相如看上去很紧张,估计是被吓坏了。
能给我当秘书可不是一般的待遇,就算是上大夫之家,收入也不一定有我的秘书高。狼盂之地是个福地,后世李唐起家之地,怎么可能不好?更何况现在黄土高原还是郁郁葱葱的水土繁茂之地,我的领地又是农家和墨家的试验田,农作物产量高居全国第一。
虽然我已经不用从陶朱氏那里寻求经济支持,但是良好的合作关系让他们成为我重要的渠道商,使墨家的发明和器具流通全国,乃至天下。
现在墨社的工作很大一部分已经交给了周昌。共济会交给了南郭淇,讲学的事交给了梁成。作为一代钜子,我是不是出现已经问题不大了。只是偶尔出现一下也会让人精神振奋,士气高涨。
至于泮宫那边,徐劫已经进入了角色,天天坐镇,以至于很多年轻人以为他才是祭酒。
秋风大起之后,我召见了医缓和甘栗。他们一个是医学教授,一个是战地医院的总院长。从他们的对答来看,这次我要是打仗的话,可以调动五百医师,护士数以千计,如果加上临时调拨干体力活的护工,进行一场十万人规模的大战是没有问题的。
“若是可以让泮宫学子实践,还可以加三百人。”医缓道,“他们虽然不如医师,但是比之护士却要强许多。”
我点了点头:“到时候每个医师都可以带一个实习医生,多一点力量总是好的。”
战场上心理压力大,两人一组,老师为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