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杀了赵成之后,我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可能场面并不足以让我震撼,所以传说中的呕吐之类的感觉也没有出现在我身上。等他彻底消失了生命症候,我走出内堂,对守在门外的一干人等道:“安平君尸解登天。”
他是因为服用巫弓的金丹而死,不能单纯说他死了,只能说他尸解,否则在“子弑父”的丑闻揭露之前,很有可能让巫弓为难。
听到我通报了赵成的死讯之后,两个儿子必须做戏做全套,痛哭不止。其他门客虽然纷纷掩面抽泣,但是并无悲戚之音。现在赵成一死,势必要重新选择靠山,这肯定让他们内心纷杂。
我没有提及平邑的事,赵成到了最后肯定有所明悟,所以才要辞掉平邑这块招惹是非的封地。不得不说,人到了生死关头才能看开一切,但那时候已经晚了。至于把平邑封给我,这事得赵何做主,而且我并不是很看好那块地方。毗邻齐燕两个大国,土地也不够富饶,并不是个好地方。
而且我要封地的主要原因是建立预备役的训练中心,拿了平邑之后怎么弄?天天弄一大队人马操练,还要费心做好防间谍工作,迟早会让燕、齐的国君崩溃,带兵打过来。
我需要赵国腹心的位置,这样可以安全有序地展开战略。
仇允很快得到我的授意,在私下中散播自己的疑惑:为什么安平君尸解,两个儿子都不悲恸呢?看来他们对安平君的仙缘早有预料。
这话初听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尸解成仙这个概念其实是我首创的……在当时的人们根本不相信人死后成仙的事,死了就是死了,如果成仙怎么会死?寿者为仙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流观念。
于是人们将重点放在了“不悲恸”这个问题上,为什么呢?因为可以继承父亲的封地么?是因为降等继爵成了上大夫么?还是因为兄弟两人忙着分家析产呢?
长子通吃,次子是没有继承权的。
这些问题我都不是很关心,反正司寇署的人会帮我解决。首先是翼轸介入调查,这是新的规定,所有人死后都要验尸确认不是被谋杀才能入殓。否则官家不给出城凭证,会导致死者不能安葬。
其次就是提出被鸩杀的可能性。
这需要较长时间的舆论宣传,所以赵成的事可以视作告了一段落了。
我坐在朝堂上,看着空出来的左边席位,还有上方的赵何,突然有种寂寞的感觉。赵何已经放出风声,他希望能够不动赵成在朝中的势力,缓缓收服,不过作为给我的补偿,将拜我为左师,封狼盂君。
是的,狼盂君。
这个我从没有见过的封号终于出现了。
赵何从狼盂之地划了千户食邑作为我的养邑,择日封君。
人一旦走上了轨道,一切都会顺利起来。我完成大婚,受封狼盂君,赵成身死……可以说好事一桩连着一桩。就在我已经感觉今年的开年很不错的时候,新的好消息再次传来。
找到赵雍了。
或者说,总算把赵雍给我挖出来了。
这家伙果然躲在雁门郡!
于是,我把重逢的地点放在了我的楼船上。
暗驭手没有告诉他到底是谁把他请出来的。这次执行任务的都是后来自己培养的暗驭手,不是许历那批骨干,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我得到消息就已经赶来了,一进船舱就看到他王霸之气勃发的模样,大大咧咧坐在筵席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丝毫没有任何拘束。
“主父,无它乎?”我上前在对面的主座坐下。
“你现在见我都不脱面具了?”赵雍不满地看了我一眼,嚼着羊腿。
“我怕吓到你。”我顺手摘下面具,露出里面鱼胶混着树胶做出来的峥嵘面目。
赵雍咀嚼的大槽牙一下子就停住了,过了两息的时间,方才将目光挪开,不再说话了。
“你知道我杀了李兑、赵成,也知道我受封狼盂君,所以以为过去的事已经彻底过去了?”我笑着端起一碗酒,让人给我也切些肉来。
赵雍重重嚼着肉,良久才道:“我不死,赵国就会乱。”
“我知道。”我点了点头,“其实后来我一直很后悔,那时候跟你说的那些话太重了。”
“是我对不住你。”赵雍道,“说实话,我固然知道你是高人子弟,也知道你天纵英才,但是身边那些老将跟了我数十年……”
“所以更信任他们也是人之常理。”我道,“现在我自己已经开府立幕,也有人叫我主公,你说得这些,我也算深有体会。”
赵雍明显松了口气。
“这次请你来,也没别的意思,”我道,“你已经不再是主父了,我却还是狐婴,你我二人的地位终于能以朋友论交了,所以想和你聊聊。”
“我从未视你为臣下。”赵雍苦笑道。
“是啊,你视我为子侄,殊不知我一直视你为朋友的。”我道。
“你少年老成,活得不苦闷么?”
“原本很快乐,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