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听人说蝴蝶效应,总觉得有些过分夸大了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不过现在的伊阙却是实实在在被我这只小蝴蝶影响了。白起的初战必然十分惊艳,也必然会奠定他日后的作战习惯。而现在因为我的出现,白起不得不改变他的作战习惯,乖乖地跟我打阵地战,这就是制人而不受制于人。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白起代表了这个时代最先进的战术思想,那么多败在他手里的将军并非太弱,最主要是没办法抓住他的思路,最终被牵着鼻子走。有两种将军是让人畏惧的。一种是仁者无敌,另一种是杀人无算。白起大概是打算选择后面一种。
“夫子,”赵牧突然对我道,“我好像懂了孙子所谓的:守则不足,攻则有余。”
我站在西山山巅,可以看到白起的横亘在茫茫平原上的大营。此时营中正在操练,如同蚂蚁大小的人走动不停。看了片刻,我的神思才回到赵牧身上,笑道:“懂了就好,等你日后掌兵,懂得还要多。还记得师父跟你说过的,什么叫兵书?”
“记得!”赵牧兴致高昂,“兵书并非教我们如何用兵的书,而是与我们坐而论兵,讲述自己用兵心得的书。”
“不错,兵势如水,水怎么可能有常形呢?只有了解水性,才能将兵法运用得如臂使指,否则终究是别人的东西。”登高之后人心胸开朗,不自觉间话也多了。
背后传来一阵喘息声,我回头望去,原来是个老者带着孙儿上山登高。那老者一身华服,腰间缀着白玉,手中握着三枚金钱,虽然喘息声重,却更像是在提醒我有人来了。我转过身,躬身行礼。
“不想随便出来转转,就能听到这么有见识的话。”那老人朝我笑道,招了招手,“年轻人怎么称呼?”
“不才尹伯骁。”我上前道,“敢问丈人尊姓大名。”
“老夫徐劫。”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只有十来岁的幼童,道:“听丈人口音,是齐国人?”
“正是,你是楚人?”徐劫和蔼道。
我点称是,与徐劫席地而坐,赵牧取了食盒,里面是一盘烧鸡,放在我们中间。徐劫的跟班童子也打开食盒,取出两付餐具,放在我们身旁的石头上。我一看这个阵势,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徐劫问道。
“果然是势数大家徐子啊!”我笑道,“上山登高都借势而为,只带餐具,不备余物。”
徐劫面不改色,只是问道:“这就是你对长者说话的态度么?”
“抱歉,山中野人,没大没小惯了。”
徐劫的确不是一般人。
他早在宣王时代已经是个名扬天下的势数大师了,就连鼎盛时代的孟轲见到他都要退避三分。他轻易不会开口对人说什么,一旦他开口肯定有人欢喜有人忧,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他自己必定很欢喜。
他身边的那个童子,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鲁仲连。这孩子天生早慧,辩才无碍,在稷下学宫踢馆踢得天下闻名的辩士都转行。听说还三度为难孟尝君,让孟尝君十分郁闷。算起来是我的小盟友。后世关于他的诗很多,我也读过两篇。
今天之所以这种态度,是因为我对靠嘴吃饭的人一向抱有骂而远之的态度。这帮人除了会说话,于国于民都没屁用。哦,鲁仲连日后好像有过一份劝降信解放聊城的壮举,但光光一个聊城有毛用?有本事说服天下统一么?
“呵呵,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徐劫莫名其妙道。
我没接话,从赵牧手里接过刀,将烧鸡剖成两半,放了一半给徐劫,另一半留给自己。然后从自己这半上撕了一条腿给赵牧,自己割了鸡翅。徐劫见我这么认真地做事,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我。赵牧也不怯生,反正有得吃就吃。我们师徒二人很快就干掉了半只鸡。
我站起身,作揖道:“丈人慢用,小子先行告辞了。”
徐劫大笑,对身边的鲁仲连道:“看到了吧,这就是道家风范。”我微微一愣,难道这位老先生摸过了我的底?狐婴这个身份已经潜得那么深了,他怎么挖出来的?
“呵呵呵,”徐劫抓起鸡,开始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我转过身,步伐不乱地往山下走去。这位先生过来找我,点破我的身份,显然是有求于我。再者说,狐婴这个身份并没有结下太多的仇人,即便是赵国那帮人被我恨得牙齿痒痒,他们却未必会把我一直放在心上。
虽然我也暗中摆了孟尝君一道,但他能说什么呢?正式出面的是孟轲,劝孟轲出面的是尹文子。再然后,我就没做过什么坏事了吧。
关于陶邑的事或许坑了宋国,不过,相信我的人是宋王偃,具体决定和执行的也是他呀。齐秦两国既得利益者更没有资格怨恨我了。
我突然发现,狐婴简直不是幽暗中的幽灵,简直就是阳光下的圣人啊!
徐劫很快就追了上来,我错身立定,等他说话。徐劫道:“你这孩子果然城府极深。好吧,老夫就直说了,是你师父来找我出山,让我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