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了清喉咙,道:“财力人力固然是鄙人所需,但鄙人更想借贵氏的暗中之势。”
“先生大可直言。”朱泰道。
这些人身在陶邑,邯郸发生的一件小案子都可以在三天内看到,他的暗探网络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他们的情报是如何收集的,消息是如何传递的,这些都是我很想知道的事。当然,他们不可能告诉我,所以我只有退而求其次了。
“鄙人想借的,是贵氏在列国的耳目。”我微笑道。
陶朱公轻咳一声:“耳目自然得是自家的,不过若是于你有用的消息,我们会及时知会你的。”
我道:“明公以为哪些消息于鄙人有用呢?”
陶朱公悠悠道:“关系到性命大事的,自然是有用的。”
“列国粮、盐、铁三物的物价沉浮,”我开出条件,“每五日我要一份。”
朱泰失态叫道:“墨者也要经商么!”
我哈哈大笑:“朱子如此失态,当然知道鄙人拿了这消息不是用来经商的。”
“十日一报。”陶朱公淡淡道,“不可传入他人耳目。”
“入于我目,毁于我手,绝不会有旁人知晓。”我承诺道,“为了避免误会,朱氏若是在某处有所行动,最好也知会我一声。”
陶朱公浑浊的双眼微微闭上,伸手用锦缎在眼角按了按,道:“还有呢?”
“鄙人像是那种贪得无厌之辈么?”我笑道,“不过的确还有一件事,既然两位家长在场,鄙人也不用去找下面的人了。”
朱泰明显松了口气,问道:“何事?”
“一件惊天地泣鬼神之事。”我笑道,“造纸!”
“纸?”朱泰哑然失笑,“还以为先生说的什么大事,寒家门下也有纸行,先生挑一家去就是了。”
我一愣,转而想到了缘故,拍了拍额头,道:“哦,对,中原称‘缣帛’为纸。不过跟鄙人所谓的纸不一样。”
“哦?愿闻其详。”
“缣帛贵重,即便小康人家也不敢用。”我道,“家师为了让家家有纸,人人习文,钻研数年,总算做出了一种薄如绢,柔如帛的纸。最妙的是,那种纸只需要树皮、木屑、残麻、烂网就可以做出来,便宜实惠,即便穷人也能用。”
“哦?”朱泰有些不信,“若是先生有制造之法,寒家倒是可以代为经销,利润均分。”
“制造之法,”我轻笑一声,“只有个大概,具体的方法还得实践琢磨。利润我也不要,只要求贵氏出了正品之后,去除利润,每百张纸只赚一钱,如何?”
朱泰没有说话。
陶朱公叹了口气,道:“这是利益众生的事,吾儿怎这般没得气量?”
朱泰连忙拜倒,辩解道:“儿在想,这事是否会让人知道墨家与咱们扯上了关系,反倒对墨门不利。”
陶朱公沉吟一声,对我道:“若是此物能用且贱,一来招人疑惑,二来未必能满足大众所需,徒然让黑市贩子赚取暴利。不过先生的意思老朽明白了,让老朽思量一番,看如何取个周全的法子。”
我一想也是,便把这个事推给了朱氏,只问道:“此事鄙人该与谁人联络呢?”
朱泰道:“就陶雄吧,若是先生不反对的话。”
“相识好办事,朱子思虑得周到。”我道。
既然没有别的事了,朱泰从腰带上解下一枚玉佩,郑重地交给我,道:“先生可以拿着这块玉佩随时来这里见到在下,门下人多,故而只认玉,不认人,还请先生见谅。”
我接过玉佩,只见四周都是云雷纹,中间雕镂着不知什么图案。将玉佩纳入囊中,我也起身告辞。刚走了两步,陶朱公突然叫住我。
“还有一事相求,只怕老朽冒昧了。”陶朱公道。
我道:“明公请说。”
“听闻先生的机关术神乎其神,不知能否为老朽做一副能够行走的机关。”陶朱公道,“老朽必有重谢。”
“这……方便让鄙人先看看你的双腿么?”我问。
陶朱公很大方地掀开被子。我这才发现自己问得多蠢,这位老人的膝盖以下已经齐齐锯去,创口的皮肤新嫩微红,已经收口,是一次很成功的截肢手术。我在市面上见过足踊,用木头雕出足形的假肢,但那大多是受了刖刑的罪犯用的,陶朱公肯定是耻于使用。
“若是难办便算了。”陶朱公貌似已经看开了。
“要能自行的机关足恐怕不能一蹴而就,”我道,“明公不若暂以轮椅替代,那个只要小童一名便可为动力,也算便利。”
“哦?如此甚好!”陶朱公欣然道。
我突然有些后悔!人家是富甲天下的陶朱公啊,我提什么轮椅!给他弄个肩舆就足够了!轮椅这种东西出来,转眼就有人能做出推车,任何对现在生产力提高的事物都有可能对我日后的军事行动产生影响。
“只是,切勿轻易示人。”我道,“起码三年之内不可轻易示人。”
陶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