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承认今天是不可能扳倒这个老贼的。
一击不中,走为上!
我清了清喉咙,道:“周公定礼法,有八辟之说。”
“八辟”在《周礼?秋官?小司寇》中就已经明确了,后世也一直这么做,直到曹魏时编撰《新律》以“八议”正式成为中国封建刑法的减刑原则。天朝虽然在成文刑法上没有了这个说法,但“议亲”“议贵”依旧盛行不衰。
“所谓八辟者,一曰议亲之辟,二曰议故之辟,三曰议贤之辟,四曰议能之辟,五曰议功之辟,六曰议贵之辟,七曰议勤之辟,八曰议宾之辟。此八者丽邦法附刑罚,凡小过当宥,大罪减等。”我感觉到身上多了一道复杂的目光,不过并没有去溯源,只是目不斜视,继续道,“公子成乃肃候嫡子,主父之叔父,合议亲之辟。又身为大宗伯,掌春官之职,合议贵之辟。故乱政本当处斩,减等当为流放。”
“寡人听说‘刑不上大夫’,大宗伯乃是卿士,焉能用刑。”赵何知道了父亲的态度,再次讨价还价道。
我点头道:“有之。此言为八辟之解传。因大夫非亲则贤,非贤则能,非能则有功,非有功则贵!故而总在八辟之中,不在刑书。再者,周刑二千五百科,用五刑治天下,乃:劓、墨、刖、宫、大辟。周公以为不雅,故八辟之罪,其一劝其自裁,以砺臣节;其次戮于朝。再次者则由甸师暗杀于郊野。”
“罪臣请自裁于王前。”赵成虽然这么说,但是哭得稀里哗啦,根本没有自裁的意思。
“大宗伯。”赵何道,“且听大司寇如何议处。”
这话就是说你对我刚才说的很不满意?好吧,我可是很能领会客户需求和领导意图的!
“大宗伯之罪,该当处以流刑。”我斩钉截铁道,“然则圣人立法,为警不肖。又云:不教而诛谓之虐。国人中有不明时事者,当教之导之,不可遽罚,此君人者慎刑之德。臣以为,大宗伯以八辟可减一等,以初犯又可减一等。念其忠心公室,可判其徒刑三年,允其用甲三百副赎罪。”
赵何望向赵雍。赵雍点头道:“大司寇此议在理,就以此为例吧。”
“大宗伯,”赵何道,“寡人问你,此议可妥当否?”
赵成止住哭声,道:“谢大王!不过寒家实在凑不出三百副甲啊!”
赵何又望向我:“大司寇,能否少些?”
“臣议如此。”我道,“恩自上出。”
赵何闻言明显振奋了许多,朗声道:“寡人判你徒刑一年,或以甲一百副得赎。”
“谢大王怜悯!”公子成伏倒在地,再次抬起头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别过头去,轻轻换了口气。这个老贼总是充分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敌人太棘手了。要是有可能,我真不想和这种人发生什么纠葛。
赵成出去的时候上下打量我一圈,好像是在警告我。我心如止水,起身告辞。赵雍漫不经心地跟我说起沙丘哪里哪里好玩,哪里哪里可以狩猎之类的话,然后就让我退下了。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虽然赵氏贵人多住楼阁台榭,注重采光,不过那种人造的方笼哪里有自然天地舒畅?既然正主都在暗示我可以出去玩玩散散心,我何必还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刚走了两步,我又觉得自己使这种小孩子脾气实在太过幼稚,怎么能够事到临头一言不发就走开呢?
眼下的局势对我更加不利了。公子成坦言承认了那一千人,认罚了一百副甲,结果就等于用这一百副甲换来了那一千人的合法身份!对于赵雍来说,一千人不过是个毛毛雨一般的数字,他随便动一次武就要发动十几二十万人。对于眼下这个局势来说,一千人绝对是一支庞大的战斗力量,足以拖住我所有的警士。
说起来,我那三百警士还真的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啊!是不是应该把他们拉到离沙丘更近点的地方呢?
如果拉过来,一应辎重跟得上么?
我想起自己还没有把这个消息通报乐毅,刚好借着主父的话头,让尚宫令缪贤给我安排了一辆轻车,带着几名随从护卫往广阿泽去了。
诚如赵雍说的,广阿泽是个游猎的好地方。这种地方在春秋时代都是禁止百姓进去砍伐树木,狩猎走兽的,属于侯王们的私家领地。礼崩乐坏的好处就是没人再把天子视作神圣不可侵犯,纷纷偷猎,乃至形成了惯例。赵雍也不会认为让我来广阿泽游猎是对我的恩赐。
我来这里并不是因为乐毅在这里。乐毅现在正忙于安排伏兵,准备最后的致命一击。我也不可能带着并不牢靠的随从轻易暴露他的位置。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一户人家,貌似猎户,实际上是乐毅和我之间的联络人。我只需要来讨一碗水喝,然后将写在布帛上,封藏在锦囊里的密信留在这里就行了。因为我的位置相对比较安全,所以这条线是单向通道,我不可能从这里获得乐毅的任何消息。
“田家,讨碗水喝。”我高声叫道,“田家?”
侍卫推开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