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并没有做上大司马,因为事情发生了一点变故。公子成派出人去提取一部分的粮食——这个时代粮食就是硬通货。结果当然是发现了仓库里空空如也,连耗子都没一只。随后他得知是内史出具了调令,将原本已经入库的粮食全都调走了。
据平原君说,公子成前一天还安慰他,说大司马还是他的,一同追讨粮食的下落才是当务之急。谁知后一天就闭门不见,而且听说宫中已经拟好的王命也在公子成的觐见之后取消了。这让他十分恼火。
我很遗憾没能亲身听闻平原君的怨妇故事,不过孔薇在转达这些信息时眉飞色舞,颇有表现力,也算是对我的些许补偿。
平原君在失去大司马之后,第一时间就去见了巫弓,使我当天得到了这个消息。
“若是有耳目打入公子成府上就好了。”宁姜遗憾道,“不知道公子成到底听了谁的话,转变得如此之速。”
我笑道:“不是听了谁的话,而是他发现一个事实。”
“什么?”
“我们的内史亲自带人去调走的粮食。”我道,“而内史赵奢是平原君举荐的贤才。”
平原君非但不追究赵奢杀了自己九名执事者,还举荐于王庭,这在世人看来完全就是彻底收服了赵奢这匹桀骜不驯的野马。而赵奢为了报他不杀之德,知遇之恩,干点非法的事也是很正常的。
于是这起盗案就落在了平原君头上。
可见沟通的重要性,不能及时打电话,就会出现这种事。
想到电话,我又有些蛋疼,如果及时跟乐毅沟通一下就不会出现剑士营的乌龙事件了。在这么个技术条件十分落后的时代,越复杂的计谋果然越难成功。一念及此,我拉了拉书房里的铃铛。
这个铃铛直通侍从室,也是冯实的办公室。他现在已经渐渐从司寇署里脱身出来,事务交给他带的徒子徒孙去做,每隔三两天去检查一下工作而已,平时呆在我身边。
“主公。”冯实在门口报道。
“进来。”我转过身,宁姜放下了斗笠上的纱幔。
“主公有何吩咐?”
“信鸽如何了?”
“头窝小鸽子已经能飞了,不过还是不能飞太久。”冯实道,“食谱方面正在验配,主料为黍、梁、麦、麻、菜籽。”
“你养个鸽子还真费心。”宁姜语带不满,“为了吃起来口味好些么?”
我没有搭理她,对冯实道:“是否每日都在记录鸽子的体重和食量?”
“仆等每日定时测算。”冯实道。
我对养鸽子也没经验,又问了些鸽舍清洁和配种繁育方面的问题,便让冯实下去了。
天气到底热了,宁姜一直蒙着纱幔自己也吃不住,等冯实一走就掀了起来,轻轻用手扇着风。我看她脸上已经热得潮红,不由笑道:“在家还捂这么紧么?”
“你自己在做什么事?不怕别人用在你身上?”宁姜双目圆瞪,站起身道,“这些天,你没发现你家小君有什么不对么?”
“苏西怎么了?”我问着,心里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她也用了“小君”来开玩笑。是无心得知,还是有意窥伺?
情报工作果然不是人干的,我从来都不多疑的人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不知道就算了。”宁姜甩袖而出。
我看了看窗外,正是阳光明媚。树叶已经烈阳的照射退了翠意,只有干喳喳的绿色。我拉开移门,缓步走到天井,舒展筋骨,做了一套师父传授的体操。在我看来这和后世的广播操太极拳没什么区别,在旁人眼里却是神仙中人的导引术。
每次我做操的时候,那些奴仆们就会带着不甘又恐惧的眼神躲得远远的,时不时还要回头偷看两眼。冯实也问过我,是否需要清场,我只好笑笑道:“内中另有乾坤,岂是凡夫俗子能够偷学的。”
做完操,给小佳辅导了一下数学。这孩子心性机敏,已经有了初中水准,一般的会计工作已经完全能够胜任了。不过因为我自己不会珠算,所以无法发明算盘,无法提高小佳的工作效率。不过小佳用竖式计算取代了算筹,已经是跨时代的进步了。
在平静的一天就要过去的时候,赵奢来了。
最近这位内史与我走得很近,他倒是不担心把祸水引到我身上。
其实我也不怎么担心这个问题,大不了我也去投靠平原君,反正那个黑锅他是背定了。虽然我还没有一个明晰的计划,不过让公子成和平原君反目,肯定有极大的好处可以挖掘一下。
“看来狐子的借刀杀人之计已经得售了。”赵奢端起酒碗,微微笑道。
我面前放着一碗凉蜜水,这里动不动就喝酒实在让我很头疼。不过说起借刀杀人,现在还没看到效果,充其量只是将计就计玩了一手离间。
等我说完,赵奢终于开怀大笑道:“看来狐子还不知道,今晚平原君去相府拜访肥义的事。”
我一奇,道:“平原君去拜访相邦,可有什么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