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谎报身份,还不走么?”那个壮士问我。
“我没谎报,”我说,“我的确是相邦府上宾。”
“一介门客,就敢冒用相邦的名号,不怕被杖毙么?”
“我为相邦收买了这么好的名声,他不会责罚我的。”我道,“你先走吧,等他们醒悟过来就来不及了。”
“不要紧,我的人马上就要来了。”那个壮汉道。
我吃了一惊,莫非无意中真的碰上了某个有正义感的权贵微服私访?那我岂不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不过看他手脚粗笨,不像是权贵之人,哪里来的这么大势力?就在我疑惑不解的当口,那个壮士的人马果然来了。
以我直言不讳的性格,我只能说这批人实在是乌合之众。身着各色服饰,手中拿着各种生产工具,最贴近武器的家伙也就是一把短斧。虽然乌泱泱看上去有三五十号人,但这点人马想跟政|府对着干实在太不现实了。
“我出生卑贱,因为行了十三,所以人称十三郎,你叫什么?”那个壮士问我。
“狐婴。”我咽了口口水,低声道。
“若是不弃,请去家里小饮一壶,如何?”十三郎邀请道。
“这个啊……”我有些犹豫。哥好歹是准公务员,跟黑社会搭个上可没什么好处。虽然这个十三郎自己没有黑社会的觉悟,不过按照三千年后的标准,这些聚集一伙,横行乡里,强买强卖,制定价格不容违背,带有行业性质的所谓“市井任侠”之辈,就是后世黑社会的前身。
“好吧,就小饮一点。”我虽然不怎么喜欢这里的酒,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提供一些动物蛋白作为下酒菜。哥这个身体都已经十八岁了,小胳膊小腿,身高只有一米七还差点,说白了就是矮矬穷的标准模板。
十三郎比我高了一个头,看上去很高兴,比了个请的手势,让手下开道。我看着这些乌合之众,稍稍留心分析了一下他们的行业分属,突然发现这些人来自不同的行业。那就意味着十三郎同学已经迈过了黑社会最早期的行业属性,开始进入社会属性了。
酒过三巡,我忍不住探问起这个组织的组织方法,心中还在犹豫是不是要插一杠子进去。我前世是党员,对于这种组织的扩张发展和管理应该还算有些心得,没吃过猪肉也算见了那么多猪在跑嘛。
“什么手下啊!”十三郎喝了两碗,“都是朋友。”
哦,原来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等级制度诞生。
“人多点,等闲也不让人欺负。”十三郎又道,“平日里也就凑个份子聚在一起喝个酒什么的。”
我又问了一些资金来源的问题。原来十三郎家里很有钱,祖辈都是贩马的商贾,轮到他这一辈的时候不喜欢做生意,只喜欢斗鸡蹴鞠,出手阔绰,所以颇有一些朋友。说是出身卑贱不假,但人家只是卑贱,一点都不穷。而且十三郎娶了一妻一妾,儿女成双,圆满完成了传宗接代的任务。
我闷声不吭地喝了两碗酒。想起山里的生活,我觉得很快活。虽然生活资料很匮乏,但是跟师父他们一起生活感觉就和跟亲人在一起似的。虽然我不能做到师父说的那些圣人贤人,但是这些年来耳渲目染,我还是很信服老子说的那些道理。现在被赶下山,我也得好好过日子,起码不能这么营养不良下去。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桌上有酒有肉,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据师父说,老子他老人家也是很有钱的!
“狐兄,怎地突然闷闷不乐?”
“唉,”我长叹一口气,“想我家本是晋国卿族,曾辅佐文公成就霸业。谁知现在却降为皂隶,屈于人下,过得好不憋屈。”没办法,人穷志短,我只好学刘备先攀个阔气的祖宗。
十三郎端着酒碗,摇摇晃晃走了过来:“狐兄,我见你也是仗义之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你若是愿意,你我约为兄弟,但凡有哥哥一口吃的,绝对不让你饿肚!”
嗯,果然如我所料啊!哥纵横职场多年,看人的眼光还是狠辣的。
“如此甚好!”我当即表态,“今日能与大哥结为兄弟,实在是小弟三生有幸!”
见我表态,十三郎当即命下人准备香案,两人就在院子里结义盟誓,十分便捷。我注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没有桃花梅花之类,只有两棵高大的领春木。算了,反正我也不指望自己名留青史。
结拜之后,十三郎又拉着我进屋喝酒,又命人端上来两盘烤肉。这肉烤得很有水平,还洒了细盐,我忍不住吃得急了点,弄得满脸的油水。
“哥哥贵姓啊。”我没话找话问道。
“我哪里来的姓氏,只是世代住在东门,便以东门为氏而已。”十三郎满不在乎道。
我愣了一下,这才知道为什么府里门客吵架的时候,常有骂人“无姓之氓”的。夏商西周只有贵族有姓,故称百姓。一般人只能叫氓,黔首,没有姓氏那么高端的东西。
“原来如此啊。”我放下手里的猪腿骨,叹道,“大哥,你我一见如故,相交莫逆,结义金兰,小弟有句话,不告诉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