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唔……”赵远征条件反射般猛地伸手捂住嘴巴,却忘了手中还握着那根树枝,被树枝拍在脸上,左腮都被擦出了一道血痕,却只是紧紧捂住嘴巴,发出一声闷哼。
韩臻皱了皱眉,指了指他背靠着的洗手间房门。
赵远征猛地跳起来,伸手推开房门,闪身进去,微躬着身子站在门后,伸手挡住房门不让它关上,向韩臻咧着刚被打的牙龈出血、染红了的牙齿,谄媚而无声地笑着。
韩臻心里微微叹息一声,举步走了进去。
来到洗手台旁,韩臻解下包着李政植人头的包袱,撕下了两条巴掌宽的布条,打开水龙头浸湿了,递给了站在旁边的赵远征一条。
赵远征呆了呆,手忙脚乱地接在手里,看着韩臻将布条扎在脑后,遮住口鼻,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他赶紧低头,借着扎布条的工夫,擦了擦眼角。
自从成为候选者,赵远征接触到的,总是人性中黑暗的一面,被欺凌、被压榨、被侮辱,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放弃了所谓自尊,只是屈辱地活着,胆小懦弱的他,甚至连死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早已对人心绝望了,觉得自己不断在这淹没至顶、无法呼吸的绝望中,一天天沉沦下去,等待着在未来的某天,步入死亡。
然而韩臻递给了他一根布条。
在韩臻看来,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既然有多余的,当然不介意给身边的赵远征也撕下一条,又不费什么事,只是举手之劳。
然而他却不知道,就是这不经意间小小的动作,却让受尽欺凌和压迫的赵远征,在冰冷的绝望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在赵远征的世界里,这丝温暖无异于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甚至他心中绝望的坚冰,都有了一线融化的希望。
有句老话说得好,锦上添花人人有,雪中送炭世上无。韩臻无意间自然而然的一个小动作,对于赵远征心灵世界的影响,没有过类似经历的人,是永远无法想象的。
赵远征系好布条,抬起头来,他已经收起了脸上谄媚地笑容,布条遮掩下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两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韩臻察觉到了赵远征在这片刻间,就已经跟刚才有了很大不同,他抬眼看了看赵远征,却也并不如何在意,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出去。
赵远征急忙拉开洗手间的门,伸手挡住门,与进来时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身躯挺得笔直,以至于圆滚滚的肚子都凸了出来。
韩臻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他一眼,微微点点头,当先走了出去。
赵远征跟在他后面,握住树枝的右手攥得紧紧的,胖乎乎的手上居然都能看出发白的骨节。他的双腿有些颤抖,却步伐坚定地跟在韩臻身后,像一个忠诚的保镖、虔诚的朝圣者。
韩臻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小小布条,就让一个人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人生中,并没有经历过那些人性中**裸的丑恶,也没有亲身体会过那种自尊被人踩在脚底狠狠碾压践踏的痛苦,所以,他永远不能理解赵远征的心路历程。
走出洗手间,韩臻却并没有进电梯,却向左侧走廊的第一间办公室走了过去。赵远征如影随形,步履坚定地跟在后面。
韩臻随着步履摆动的双手,很有韵律地擦过两腿外侧绑着的枪套和皮鞘,他的耳朵和几年来在生死之间磨练出的模糊第六感,都在注意着赵远征,只要他有任何异动,夜魔匕首就会在第一时间,抹过他的咽喉!
然而赵远征像是变了个人,散发出的气息也跟刚才大不相同,虽然韩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这气息中,他却感觉出赵远征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和敌意。
“奇怪,什么时候,我开始有这种感觉了?”
韩臻对自己的这种感觉疑惑不解,这感觉不是第六感,却和夜魔匕首上两芒星传来的感觉有些相像。
韩臻很快将这种怪异的感觉抛于脑后,因为他已经来到了第一间办公室门前。
“你刚才说,张峰和其他两个人,会在十二楼等我?”韩臻转头向身后的赵远征问道。
“是,吴华生和张展我不太清楚,但张峰一定在十二楼等您,他给我们看过他的任务,上面规定了,他在这里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十二楼。”赵远征沉声答道。
韩臻没有注意他话语中用了“您”字这样的敬称,只是对他严肃的语气有些不适应。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办公室,韩臻不禁笑了笑。
“很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