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点点头,暗自忖道,即便皇宫,也没有这般讲究奢华。单看这穿山凿壁的工程及人力物力,就知道非普通人能做到。还有洞壁中的夜明珠,价值连城、寻常贵族藏于匣内不轻易示人的东西,却被石崇随随便便地拿来做了壁灯。
如今行船约摸两刻钟了,还只在金谷园的口子处徘徊,可想而知整座园区占地面积有多大了。
莫怪乎左思提醒令马车停在院门口,即使驾车入内,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啊。
如此又行了一会儿,终于出了洞口。走出洞门,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翠绿嫣红冲入眼际,花香萦绕鼻端,万紫千红之色已是十分浓郁了。
左思看着眼前放置的几顶舆轿与马车,询问道:“小郎想坐哪个?”
舆轿之妙在于可边走边赏,马车……山阴看着这辆用几色薄纱覆盖的圆形车厢,纱布之上花型别致,一针一线皆出手不凡。她走近伸手一拉,几色纱布被拉开,露出里面装饰豪华舒适的榻几和垫子来。
原来还是一辆敞篷双用马车。
这石崇……
她眉毛一挑:“就坐这个吧。”
一人一辆,敞篷马车在驭夫的驾驶下绕过茵茵的绿草地,穿过灼灼的桃花林。
春水初生乳燕飞,黄蜂小尾扑花归。有动有静,有情有姿,正是清新婉丽春日里。
亲眼目睹园中美景的山阴,再一次惊叹石崇的巧妙匠心。
这与她印象中的荆州大盗有着天壤之别,反倒与那日和卫?躲在马车中偷窥时,肃然如青松的男子不谋而合。
当下,心中的好奇心又加重了几分。
马车又行了许久,在一座小巧别致的竹楼前停下了。
左思带了她正走向青石小径,两侧竹林中传出一阵开怀的大笑。笑声中,三名男子负手走出。为首的正是石崇。
他一见到左思身侧的山阴,大笑道:“正说到山舍人。舍人便来了。看来我等出迎的正是时候。”
俨然一副熟识已久的模样。
“不敢。”山阴辞谢道,“刺史如此盛情,山阴反倒不安了。”她抬眸扫向石崇身后。
一人是她见过的潘岳,另一人,浓眉大眼,身形魁梧,却是不曾见过。
石崇为她引见:“这两位皆是我的好友。潘岳,刘琨。他二人听说左思请到了山舍人,今日不请自来,打算以音律会友。山舍人意下如何?”
“好说。”山阴虚应道。几人做过介绍,便算是认识了。
石崇是主人,他袖袍一挥,领着众人进了楼中花厅,豪声道:“今日贵客上门,我已令得歌伎们准备了一支别致的舞曲,诸位且一观。”
众人入座,立刻有身姿妙曼,面容秀丽的婢女乖巧地跪坐一旁。她们双手熟练地在榻几上摆弄起来。酒壶中香味传出,不必细闻,山阴已经知道是洛阳城中最近的新宠。
婢女持了酒盅,一双纤纤玉手往山阴嘴边一送。山阴象征性地饮了一口,示意放下酒盅。
这时,厅中丝竹之乐响起,长袖善舞的歌伎们翩翩而入了,。
红衣妖娆,配上素净白莲,长袖飞舞间,只见穿越白色莲花间的红影凌空飞起,一对火红的长形水袖穿云贯日直冲半空而去。红衣女子舞得虎虎生风之时,一众白莲却是悠闲清静地将腿一翘,一双**交叉凌空一坐,抚起手中的琵琶演奏起来。
这舞?山阴皱了皱眉,竟有当日太子妃、贾美人的合演之妙。
那日太子宴会上,她只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上交了自己的创意,后来的编排再没看到。听闻贺岁时太子妃因这舞博得了一致好评,乐府之中争相模仿。石崇到洛阳城不过几日,却已有模有样地将其搬上自己的台面了。
她不动声色地瞥向石崇,却和石崇投过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他持盅向她一举,淡淡一笑。
明明已年近五十的人,举手投足间却找不出一丝英雄暮年的沧桑痕迹。两侧染鬓的白发反倒为他添了几许老男人特有的魅力。
这个男人,骨子里明明是一派烧杀抢夺的强盗行径,面子上却装得如此优雅风流。
她回以一笑,心中暗自诽道。
一曲舞罢,席上的潘岳双掌一拊,大笑道:“妙,确实是妙!”
“能让贾家那丫头倾力相授,”他一语双关道,“想必季伦花了不少心思。”
潘岳是贾后身边的红人,贺岁时这舞却是看过的。因此一看这阵势,立马想到石崇必是找贾代帮忙去了。
左思和刘琨没有见过,听得一头雾水。横竖这凌空之姿是前所未见的,大呼神奇。
石崇道:“这舞编得妙,可想出这机关的人更妙。”他将目光转向山阴,“老夫平生所好,钱财第一,美人第二,这第三嘛,便是这些稀奇古怪,新奇至极的不寻常玩意儿。山舍人,你是个中高手。你说,老夫这金谷园建造得如何?”话题一转,谈起金谷园来了。
山阴刚想说话,一侧的刘琨已嗤道:“金谷园华丽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