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儒,也就是阿福,跟汤家兄弟俩同窗多年,天天厮混在一起的,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两人什么心思?更何况,这兄弟俩学业不错,在人情世故上终究差了些,心思几乎是写在脸上的,一目了然。
嘴角含笑,微微转了转眼睛,林孝儒佯装没听到家斐说了什么,淡淡地道:“且等着吧,已经打发了人去接了,估摸着,至多两刻钟也就到了。”
家斐嘿嘿一笑挣脱开哥哥的手,翻身下马,跟着林孝儒往镇子上唯一的酒肆里走。家卓又看了看那条官路,心不甘情不愿地,也只能下马跟上来。
初夏,日头日渐毒辣起来,还没进伏天,有遮蔽的荫凉里,却还算风凉。
这酒肆就把着官路的一侧,在镇子的北端,屋前靠着官路搭了个很是宽大的棚子,棚子下错落摆着五六张方桌,林孝儒这一行人一进来,立时占了三张桌子去。
这三个人差不多都算是在京城长大的,见惯了繁华,也见识过最讲究最精致的馆子,对于这种乡野小店,自然不报什么奢望,倒也不会刻意挑剔嫌弃。
特别是三个人都等着接人,翘首企盼着,心思也根本不在这里。
今儿是秦孝和沈琥跟着来的,到了此处,两人带着几名护卫,自然而然地坐到林孝儒三人的外侧,自然地形成护卫之势。小厮宝良则招呼着小二过来,从怀里摸出一只竹根抠的的小罐儿:“看着些,滚儿下去再沏茶!这上好的明前茶,禁不得滚水!”
跟小罐儿一起递过去的,还有一枚梅花儿小银锞子,入手坠坠的,足有两钱!
小二微微一愣,随即眉开眼笑着连连躬身应了,飞快地将银锞子揣进怀里,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竹根小罐儿进了屋。眼见是烧水沏茶去了。
没多会儿,小二拎了三只洗刷干净的青花茶壶上来,又飞快地跑了一趟,端了十几支青瓷茶碗子上来,拎了茶壶斟茶,随着茶水流出,茶香袅袅散开来,让众人心中些许烦躁也平复了去。
“唔,没想到这乡村小店还有这等好茶……唔,这是瓜片……这且清且香,气韵悠远……难道还是明前茶?”家斐最是放松,嗅着茶香品鉴着,不由惊讶起来。
小二憨憨一笑,下意识地瞥了宝良一眼,道:“客官这品茶功夫真是了得!”
捧了家斐一句,却没有说出茶的情况,竟使得一手四两拨千斤的好功夫!
林孝儒自然知道是自家的茶,听这两人一来一往,倒是忍不住一笑,端了茶盏,自然而然地品香、嗅味儿,然后才浅饮慢品。
抬了眼,看着那小二,笑微微道:“把你们家最拿手的软羊整治出来,每桌先上五斤……一定要给我一年的嫩羊肉,老了嚼不动,我可不给会银子!”
众人隐隐以林孝儒为首,尽管他穿的并不奢华,小二见惯了人来人往,也知道这位是说了算的,自然小心万分地伺候着,堆着一脸的笑,微微弯着腰,连连答应道:“这位小爷,您尽管放心,若是羊肉不对,您尽管割了小的的肉!”
“噗……”林孝儒笑出声来,咳了两声,这才笑着挥手道,“别在这里油嘴滑舌,我只尝了羊肉跟你说话!”
小二笑容满面地连声应着,又奓着胆子道:“爷,小店前些日子才从辽地三山浦进的上好的虾米和腌鱼,这会儿韭菜正嫩着,加了那虾米做成馅子,包子饺子都是极鲜的。那腌鱼也极好,只拿油煎到两面金黄,就是极咸香可口的。还有,从奴儿干行省赫真部进的风干牛肉、鹿肉……”
听到三山浦几个字,林孝儒就忍不住又笑了。果然,听着听着,这小二推荐的几种东西,除了他家庄子上产的物事,就是他家参与的东西……还真是!
看他一脸笑,家卓心不在此,没有注意,家斐却很是疑惑:“孝儒,怎地,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林孝儒忍笑摆摆手,回头看那小二道:“就每样捡着好的上一盘来尝尝。一样,不好吃,没银子!”
“哎,哎,爷放心,小的胆儿再肥也不敢诓骗小爷您呐,您就静等好菜上来吧!”说着,连着倒退了几步,这才一转身,撒开双腿,一溜烟儿钻进后厨去报菜去了。
家斐看到一愣一愣的,转回神来,拿手中的折扇戳了戳林孝儒的胳膊,低声道:“你不会真的要在这等地处用饭吧?呃……你我倒无妨,可稍后孝婕丫头就要到了,难道你让她一个大家闺秀也在这棚子里吃喝去?”
林孝儒笑着看了家斐好一会儿,差点儿把家斐看毛了,这才笑眯眯道:“听他说的有趣,索性要上几盘来尝尝……我曾经在一本游记中看过一句话,我深以为然!”
“什么话?”家斐向来以洒脱随性自居,总说自己有朝一日要踏遍大明山河,赏遍九州盛景。平日里除了功课外,最爱的就是各类游记手札,此时听林孝儒这般说,自然心痒难耐,立刻追问起来。
林孝儒看着家斐的眼睛,微微一笑道:“那句话说来也简单,却极明了——吃小馆,住大店!”
家斐彻底愣住,好半天晃过神来,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打开,一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