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今天下午。
地点,在易家内院。
自弘福寺回来之后,易新元终于名正言顺住进内院,被易盛徳分配到了原本属于易玄的那处宅院。房中原本的陈设,尚没有来得及完全撤走,房间里还留下许多原本属于易玄的东西。
“尚进,这些书,都是易玄的?”
望着摆满了书的三张书架,易新元很是诧异。在外院时,他时常能听闻易玄的轶事。说易玄此人极为怪异,虽然从来不去族中私学,也没有过要考取功名、走上仕途的想法,但却酷爱读书。每次外出云游归来,总会带回不少书,然后一连几天都躲在房中闭门不出。连家仆送饭也不答应,好几次搞得易老爷因为担心亲自进去查看,破门而入之后才发现,易玄只不过看书累了,睡着而已。
“回三少爷。自从五年前冰婉儿过世之后,易玄便将原本这里所有的侍女和仆人都赶走了,独自一人居住在这里。内院的家仆和侍女,如果没有易玄的允许而擅入,可是要吃板子的。所以这整个易家内院中人,很少有人来过这处宅子。恐怕,没有人能说得清这屋中的陈设,到底是易玄的,还是冰婉儿留下的。”
这位易盛徳亲自任命的负责易新元入住事务的年轻管事,便是尚进。因为这尚进为为人处事左右逢源,对察言观色之道颇有研究,不到一天的时间,俨然已经成为三少爷易新元的心腹。
听了尚进的解释,易玄并未开口,而是随意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快速翻看一下又放下。然后又拿起另一本书重复之前的动作。
尚进不知所以,又不敢打扰,便安静的立在一旁。
“原来如此。”
易新元将手中的书丢在书架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说道:“这易玄,非但身份是假的,就连读书这种事情,也要造假来愚弄众人、给自己贴金,而且手段还是如此低劣,实在是可笑至极。”
“三少爷,您说什么?”
“我说,你们整个内院都被易玄这个工于心计的家伙给骗了!他在你们心中嗜书如命的形象,全部都是他的诡计而已。这么多年来,居然还无人识破,内院的人真该好好反思一下了。”
易新元冷笑着说道。
“三少爷何出此言?”尚进不解道。
“父亲说让你来指点我,今日,就先让我来教教你把,尚进。”
易新元自负地说道,“尚进,你从这书架上,随意抽出三本书来。”
虽然不知道这易新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身为下人,不明白的时候遵主人命令行事便是。尚进按照易新元的吩咐,在书架上随意取出三本书来。
“三少爷,书取下来了。”尚进道。
“你自己看看这三本书,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易新元继续指点道。
“奇怪的地方?”
尚进小心翼翼的翻看起三本书来。先前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三本书,有两本是油墨印的,一本是手抄的,不管是油印的,还是手抄的,仔细翻看了半天,尚进都不觉得这三本书里有什么可疑之处。
“回三少爷。这三本书,纸质顺滑,字迹清楚,页面整洁,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小的实在不知哪里不对劲啊。”尚进无可奈何地说道。
“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了吗?”
易新元哂笑道,境界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从尚进手中拿出一本书,娓娓而谈起来:“这本书如果单单是页面整洁,倒也没什么,或许是因为易玄平日里看书比较爱惜。可你仔细看看,这本书封皮的装订线位置,几乎看不出任何翻折过的痕迹。不光这本书,这书架上其他的书,差不多都是这种情况。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些书自买来之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人翻看过!否则若是时常翻阅,装订线的位置肯定会有很深的折痕,只要经常翻看,折痕就是不可避免的。这些随手可及的地方摆放的书尚且如此,那高处和低处的书,就更不用说了!他易玄,充其量只是个爱藏书的人,至于说他爱读书,还是算了吧,免得贻笑大方,捎带着把易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这易新元取代易玄,成为易家三少爷不过才几天工夫,但居移气、养移体,在易家内院几天生活下来,言谈举止间已经开始流露出淡淡地富贵气来,说起话来也硬气了许多,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穷酸学子做派了。
听闻易新元的话,尚进一副茅塞顿开表情。为了验证易新元的话,尚进连忙去抽阅书架上的其余藏书,还走到另外两台书架上翻看起来。
事实,果然如易新元所说!这三个书架上的藏书,清一色的整洁光亮如新,封皮装订线处的折痕细不可察,简直就是刚从书局买来时的样子!
如果易玄真如传闻中那样——“性嗜读书,不思茶饭,不近女色”,那么这书架上的藏书就不应该如此光洁。经易新元这么一点拨,易玄以前一些令人费解的怪癖,也渐渐浮出水面,在尚进的心中明朗起来。
以前易玄从来不允许家仆和侍女擅入他的宅院,现在想来,或许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