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手上并无解药,但探明了萧泽所中何毒,原本需要冒险一赌的治疗又多增了二三分的把握。
“月徘徊”的配伍及相应解药的方子迅速地被曼云写了下来,递到了齐衡的手里。平日还算稳重的齐衡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接单的手轻打着颤。这世上医家自珍,而毒家更甚,就这样轻易得来的毒方让他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军营里有什么药我并不清楚,配药还得偏劳齐大夫。”,曼云素脸冷清,低头轻语。她孤身一人混进军中的,银子也只能带着她们曾服用过的毒药。现下的情形,她只能寄希望齐衡能藏着对症的药物。
按着看到的表征,前世里萧泓十之八九也很是中了同样的毒箭。只不过没有萧泽的好命,现在想来,他不仅被冒险试治,而后所用的汤药也并不能完完全全尽解其毒。那个萧泓也算可怜,也许就带着一身的先天后天的隐疾伤痛一直坚持的活着。
虽然,曼云现在已努力地将前世今生分开,尽力让自己毫无芥蒂地面对今生所爱的萧小六。但不知怎的,在这样的时刻,她突然对着前世里的那个男人心生怜悯。
也许,也是前世因,今生果的一部分?
曼云不敢想得太多,手中一根银针稳稳地扎进了萧泽的期门穴中,接着又是一根……针灸缓毒,如果师父徐讷用他的蝎尾十三针会做得更好,只是现在她只能尽力多给正在配方的齐衡争取时间……
外行人看热闹也看得糊涂。韩述的眼睛有些不够用。先是曼云叫破毒名又接着迅速地密扎数针,紧接着,齐衡一脸欣喜地从药箱中翻出了一瓶象是压箱底的好药,大约说了药性得了曼云认可,紧急地喂了萧泽,又张罗呼喝着按方煎药,忙得不可开交。
待等帐内重现安静,周齐二人也再无动作,韩道方先生终于松了口气。可一稳住了心神,就又重拾敏感。
“这种月徘徊是属南召之毒?”
“是南召毒。配毒不易,刺客得来应当困难,循线找了幕后也还可行。”,周曼云侧脸看了眼韩述,直接回答。
“六奶奶的师门对南召毒很熟悉。不知究竟是何门何派?”
果然!能做大事的人,无论身处在何种环境都不轻弃了属于自己的专业本行。曼云将视线凝在萧泽的伤处,对着韩述低声道:“家师只是个普通的南召人。刚才齐大夫用的秘药还只是初步,世子的性命并未脱险!韩先生还静等齐大夫配药吧!”
“没脱险!没脱险,你们怎么就……怎么就……”。一口老血险险地将要破喉。韩述直觉口中苦涩莫名。
“急有用吗?韩先生不妨放宽心等等。”。曼云淡然一笑,轻声相应。医者难得不过是自医。也许因为躺在榻上的伤者是萧泽,而不是自家丈夫,所以现在曼云虽急。但真心不慌。
世子说得不错!一个擅毒的狠心妇人如何能做了世家妇?如果有一天她为了自身利益与夫家为敌,是否也依旧会如此从容,或是冷漠?韩述双目重新又直勾勾地盯上了周曼云,眼中寒芒敛敛散散,顾忌思虑如麻线一般匝匝绕绕,絮怀不散……
不远处,一顶转充作中军帐的灰色帐篷里,挟带着一身冷气的萧泓背着双手,目光直落在高挂而起的行军地图上。
“过了甘州就转扑洛京?大哥好象没跟我提过?”。待细研清楚后续的行军路线,萧泓才缓缓地开口问道:“据着孜州、华州等地的王节,从幽州逼近的伪齐……当日正是洛京匪盗压力剧增,泰业帝才弃京南巡的。现在京城已将被合围成个口袋,我们还要重往袋子里装?又再重演夏口救驾的情形?”
“因要保密。世子交待到明日拔营之时方通知各部,六公子您这儿……世子今晚约您夜游,应当本想向您细说的吧?”
营帐中除了萧涨也不过四五人。在他们中,眯缝小眼,留着一把山羊须的韦容韦元让的年纪最长,已算得上萧家兄弟的父执辈,也就由他领头向着新换上的主帅做了解释。
因伤在身,萧泓已错过数次军议,而萧泽在此前兄弟几乎天天都会有的共餐中就压根没有提过大军将转向洛京的打算。没来由的有种被长兄轻看的挫败感,萧泓突感鼻头一酸,对着地图轻吸了下气。
立在萧泓背后的幕僚将官隐晦地交换了下眼色,只有眼睛怎么也睁不大的韦元让没有丝毫察觉,稳步向前,伸手探袖将整理清晰的文书记录递到了萧泓手上。
主帅萧泽现在昏迷不醒是事实,大军需要继续前行是事实,而论了资格和规矩,萧泓相替也是必须接受的事实。已然过了知天命年纪的韦元让,安然顺天,不会跟着已成或将成事实的琐事较劲儿。
韦老这是要信了萧小六!
得了暗示的众人,齐敛住暗地的小动作,帐内鸦雀无声,只听得萧泓静翻着纸页的沙沙声响。
韦元让依旧老神在在口鼻观心。
“韦先生!明日继续按着大哥此前布置的路线行进吧!”,萧泓返身伸手重将卷宗放在了韦容的手上。
“六公子英明!”,老头子实心实意的赞声低沉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