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张惜惜媚眼斜飞地瞥了一眼,连忙招手唤了个在亭外等着的内侍过来。
张惜惜的喝骂,让小内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告道:“娘娘!那楼下正修着宫墙呢!真是隔了一道墙就到宫外了,奴婢们是不能过去的。四十四桥本就取了阔景修在江边,要防着宫中有人从这儿越逃,也为防着有盗匪从江上来,从那楼起始往东都是驻了护兵的箭楼……”
“呸!把夏口行宫围得象铁筒子一样的护军都是她们刘家的!我看他们是想直接拿宫里的人当了箭靶子!”,张惜惜倒竖了柳眉,怒意更盛,
“娘娘,其他书友正在看:!我们回去吧!也许只是巡查的将士见桥上有人就多看了两眼。”,曼云力劝着,眼睛的余光扫过了蒋妈妈的马脸。如果没记差,昨日就撺掇着来钓月亭看江景的,就是这个老婆子。
那边箭楼上会是谁?周曼云的眼皮跳了跳,直觉有些不祥之感。
“其实,我才不怕被别人看呢!只不过不喜欢被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看着!”,扶着曼云缓缓地绕步离了四十四桥,张惜惜还是扯着话题又兜着圈暗劝道:“云儿!你年纪这么小,一定还没遇到心怡的男人吧?如果女人一辈子没有遇到个爱着自己的男人就死了,真的好不值得……”
“除了他呢?除了他,世上应该还有娘娘在意的其他男人吧?祖父兄弟?”
“别提他们!他们一个一个都是些该死的东西!”,张惜惜凶巴巴地瞪起了眼,满脸厌恶。
也许是因为自己可以爱的人比张惜惜要多得多,所以才更加地不知足!周曼云淡淡一笑,默默地盯着自己在地上拉长变形的影子,慢移着步子。
“你在想谁?”,张惜惜敏感地顿住步子,盯上了周曼云微红的双眼。
“我想……想我爹了!”,曼云轻耸了下肩头,别过了脸去。
“鬼才信!”,张惜惜嘴里嘟哝着,眼底闪着惊喜,象是终于掘到了宝藏的孩子。
“真是想我爹了。小的时候,我常听娘讲说,这世上最爱我的男人应当就是我爹爹,从我初生那一刻起。从接生婆子的手里接过襁褓亲我的小脚丫,晚上整宿整宿守在我身边,我一有动静,他比娘亲和乳娘都跑来得快……牵着我的手教我走路,手把手地教我写字,然后还跟我讲,长大了会帮我找了天下间最疼我爱我的夫婿……”
“哼!天下间哪儿有这么疼女儿的爹!如果你是儿子还差不多,想当年……呸!呸!你是成心说瞎话,恶心我是吧?”
“我也不知是真是假。”,曼云回过身,看着了一脸不屑的太妃娘娘,轻声道:“我对爹的记忆都是假的,都是阿爷和娘亲告诉我的。我自己一点都记不得了。”
“这就对了!”,张惜惜如释重负地笑了,颜如花娇。接着她倨傲地昂头而行,将刚才自己心中突起的一点嫉妒丢到了九霄云外。
可正因为不记得,所以才更加地放不下。被拉下的周曼云回望了下身后渐远的一线江天,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的前世。而这辈子她与父亲的初见,就是永德十五年的八月二十三,十二年前的今天。在沱江更上游的丰津见到的一个冰冰冷冷的骨殖坛。
重生一世,不知不觉许多身边亲人的命途都错了位,与前世似是而非,但只有父亲周檀的丝毫未变。
六月十五,我的重生日正是父亲的忌日!
周曼云的手狠狠地在自己一阵儿发疼的胸口上按了按。
接着她三步并两步地追上了将她拉下一丈远的张惜惜,笑语嫣然地唤道:“娘娘!你且行慢些,头发后面有些乱了,我帮你理下……”
远处耸立入江的箭楼最高一层,面对着行宫的一侧大开着窗,窗边临风立着两道身影,一白一黑。
“一竿清风能钓月!”,着着一身月白锦袍的高维半眯着眼,曲指叩着窗棂,隐带节律,仿若整个人还陶醉在美景之中。
“愚弟邀您拔冗一会可是费尽辛苦,千难万难。不过,今日所鉴,应当会让萧兄您觉得不虚此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