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活在今生偏记得前世事的周曼云更纯是个怪物,无法真象个孩子一样天真纯良,却又没有怪得彻底,能多上几样能改命换运的妖孽神通!
满怀心事的周曼云跟几个孩子说笑着,面上一团喜气,心中发苦,一双大眼睛掩掩塞塞偷悄悄地四下瞄着。
待看到一脸凝重的周檀匆匆走进内外院之间的垂花门,直奔向周夫人的上房,周曼云霍地一下站起身来。
"六妹妹!姐姐这儿还有你前些日子最喜欢的……",周曼音欢喜地从面前的红藤小筐里翻出个七巧连环,攒在手中才向前一递,就突然地一下涨红了小脸。她正要刻意讨好的六妹曼云,正三步并两步地走向了花架的另一边,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
周曼音转头看看玩得正投入的两个小兄弟,眼底一黯,缓缓地把手里的物什儿放下,。
在这一架绿藤之下,最不堪就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庶女!曼音稚嫩的小肩膀轻轻一抖,然后就被一双手稳稳地一把揽住,她抬头望向了亲祖母老白姨娘,一老一小都一样的眼眶暗红。
周曼云全然没有体察到身后五姐的小心思,她看着又被放下帘子的上房,小手反反复复辗着一片被扯下来的嫩叶,望眼欲穿……
即使天气热燥,但要养病的周夫人房里依旧捂得严实。
未开的窗下,两个铜鎏金冰盆玉雪半堆,一炉清香萦绕在旁,在夏日里显着奢华而又怪异。
周檀垂手站着,目光盯着屏风上麻姑正捧着的寿桃,不敢轻挪半分。
等了半响儿,周夫人的声音才悠悠地响了起来,道:"这么说,杜家的那些人要跟着我们去江南?”
"是的!母亲!”
"嗯!总归是杜亲家家里的家人,可要安排好了!",周夫人重重地咬着个杜字。虽说那里面有几个也曾跟着儿媳杜氏在周家近十年,但在洛京城强令杜氏散去之后,那些人已与周府没了半点关系。
但显然,隔着肚皮出生的庶子周檀少了份体察母意的仔细。
周檀如释重负地直了直身子,轻声回道:"回母亲,前院里本就走了些仆人,倒也松泛,安排着调整下屋子还是可以住下的。”
对强撑了几天防卫的周檀来说,周家小院里能增加几个使唤特别是夜里防卫的人手,是件难得的好事,特别是听了杜玄霜关于从忘语那儿哄来可能会有逃亡役夫在县里惹麻烦的猜测。
报官是不成,凭着一颗粗雕木桃而来的揣测就去说嘴,不管最后有没有人去劫牢,周家要先解释的就是消息的来源。
要是往日,身为官家公子的周檀有底气,现而今父兄都在洛京狱中,他可没胆子多事。
对这个消息,周檀也掂量着在周夫人面前回报。
半句不提让周夫人估计已咒完祖宗八辈的虚言,只讲杜玄霜和白露在来丰津的路上,有看到平州北边几个州县有灾民逃来靠南边的丰津。
"母亲!现在就怕灾民涌进城,里面再混着些偷鸡摸狗的盗贼。家中柴米尽够,我想这几日还是约束了出门采买的下人,看看情形,再想法子搬去平州府城……",周檀老实说着自个儿的打算,毕恭毕敬。
周夫人倚在床头闭着眼,保养得宜的手上祖母绿戒指泛着深绿色的润华,如同她的心思一样幽静难明。
思虑再三,她轻轻拍了坐在床边的大奶奶谢氏,婆媳压低声音细细地交流了一番,谢氏才扬起声,代婆婆交代了周檀一些事情。
看着周檀施礼退出房门,周夫人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秋容!你瞧瞧,老四这些年被那老货成天带着四处访着和尚道士,处事为人成什么样子……”
周显养废了周檀不打紧,反正相交的世族大家里这种比奴仆多认几个字的废材庶子并不罕见。关键一道被老东西带坏的,还有自个儿亲生的五子周柘。
周夫人气苦得自捶了下胸,接着拉住了儿媳谢氏的手。
婆媳俩悄声商定了一番,没多会儿,就有仆妇另接差使出了院子。
待到午后,两顶青呢小轿停在了后花园的小角门边,一行人出门上轿,向着县衙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