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到后院,司马儒就觉得自己真的开了眼界。这个院子多大啊!看样子光占地就有半垧。四周都是用红砖垒起的院墙,整个院子平整得如水面一般,地面也用石头滚子压得象石板。院内的四周,垛满了用丝袋灌好了的瓜子,一垛一垛的象小山一样。
在这个院子的北面,有三间砖瓦结构的房子,样子就不如前院那样整洁明亮。在这座房子的东侧,有一个敞开着的对开铁大门,几辆装满瓜子的马车正往院里进。在院子的中间,有几伙外地人正在接收当地人送来的瓜子。这些人卸车的卸车,灌包的灌包,检斤的检斤,检完斤的就被扛到瓜子垛上码起来。
司马儒和冯灿根来到一伙收瓜子人的跟前。
在这伙人当中,有一个剃着光头的中年男子,他中等身材,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架着一付黑色的墨镜,镜片上面的两道眼眉,就像两只又粗又黑的蚕虫扒在上面。黝黑的面皮包着高高的颧骨,僵硬得如死人的脸,阴森森的看不出一点表情。这人西装革履,左腋下夹着一个真皮公文包,右手夹着一支香烟,不时送到嘴边有滋有味地吸着。那样子好一付冷若冰霜的老板派头。
在这人的身旁,一边站着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理着平头的男子,岁数都在二十五六。这两个人也都个子不高,有角有棱的脸上,现出少许的媚态。
冯灿根看得出,他们几个也都是南方人,就凑上前搭讪:“请问几位是哪儿的人啊?”
那个老板派头的人上下打量了冯灿根一下,然后抬脸有些傲慢地问冯灿根:“你是哪里人?”
冯灿根很是随和地答道:“浙江浦阳。”
“我们是老乡啊。”站在那人身旁年轻一点儿的男子望着冯灿根说。
“你们也是浦阳人?”冯灿根现出惊喜的神色。
“出门在外,老乡可要互相关照了。”戴墨镜的男子客气地说。
“那是当然。我叫冯灿根,请问老板尊姓大名?”
“我们老板姓汤,叫汤琪。”站在一旁的那个男子说。
那个叫汤琪的人傲气十足地望着冯灿根和司马儒,指着身旁的两个人说:“他们是我的两个助手。他叫殷永明,你就叫他阿明。这个叫赵健飞,你就叫他阿建。”汤琪说着停顿了一下,嘴角现出一种冷竣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三个人来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这里的瓜子一块七角五分一斤我全都包下了,你们为什么非要往我这儿扎堆,为什么不到别处去?”汤琪冷着脸向冯灿根问。
冯灿根见那人对自己的到来有成见,就应付地说:“我们到这儿来也只是看看。”说完,就跟着赵连芳离开了这几个人。
来到一边儿时,赵连芳小声对冯灿根说:“你们俩个不要听他说瞎话,他是要买我的货,可他把价格压得太低,我根本也没答应他呀。”
冯灿根和司马儒跟在赵连芳的后面,各堆样品瓜子都看了看。
冯灿根边看边向司马儒讲解:“司马大哥,你知道这瓜子的品种吗?”
“我哪里知道这些。我只知道嗑瓜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品种。”
冯灿根就各堆的瓜子都抓了一点,回到司马儒的身边,把那些样品托到司马儒的面前说:“你看看吧,这种是甘葵,这种是黑葵,这种是黑背。除此之外,这里还产全黑、黑花。这些品种都是本地产的。在河套地区产的品种也不少,有幸福一号,有星火一号等。这些都是瓜子的新品种。”
冯灿根向司马儒解释完,又把那样品托到赵连芳面前问:“就是这种黑背最低价格是多少?”
“一元六角五分。”赵连芳很痛快地说。
“那黑花呢?”
“今年的价格贵。”
“你就说是多少钱一斤吧。”冯灿根有点不耐烦。
“一块八一斤。”赵连芳毫不含糊地说。
“你算了吧,我每年都在你这里采购黑花,哪年有过这样的价格?”冯灿根撇撇嘴,横了横眼睛,现出不满的表情。
赵连芳认真地说:“今年的黑花可不同往年,今年的黑花是新品种,这个品种最适合在这个地方生长,今年种这个品种的都呛上了。个大、子粒饱满,有份量,市场销路也好,你不给人家这个价钱,人家也不卖给你呀。不信你就打听打听。”
“不能再贱了?”
“再贱不了了。这我跟你说,也就是我有力度吧,你要是到别的村看看,那……就这黑花不要你一元八角五就算我白说。”
“行了,我看你什么也不是,就能自吹自擂。要不是看在你我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就立马走人,怎么还非得可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人?算了,你就给我收两车皮。”
“两车皮?六十六吨?”
“什么六十六吨?六十四吨不行啊?”
“六十四吨?那你不是瞎了车皮了?我跟你说,往年的黑花,一车皮只能拉三十二吨,今年,就这黑花,份量重,一车皮指定能拉三十三吨。别人都拉过。”
“那就要六十六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