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仍然呆呆得站在窗口,看着外边的风景,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心在屋里这个魂牵梦绕的女人身上,多想与她重归于好,重温那恩恩爱爱的幸福!但是另一种思想也在不断的闪现,不能这样快就被她击败,绝不能向她投降,坚持!一定要坚持!等她道歉后再慢慢的原谅,让她也尝尝被冷落的折磨。
冯保耳朵里听着开门关门的声音,只是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梦蝶还在屋里没动并没有离开。他熟悉梦蝶的一切,她的容貌,她的秉性,她的思想,甚至她的呼吸,用耳朵就可以感知她的存在。终于,冯保说话了:
“坐下吧?”
声音很轻,轻的比蚊子的叫声还轻,她还是听见了,听得真真切切,眼里的泪水如趵突泉水一样奔涌而出,直直得站在那里。欣喜!委屈!激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她变成了一个泪人。
冯保很无奈,对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下了狠心,只有爱怜两个字,这也许就是前生的孽债吧!他苍老了许多,行动更加的不便,步履阑珊的走向茶几旁的太师椅艰难的坐下。
梦蝶像一个机灵的小兔子,流着眼泪,美目却在转个不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盘算着下一步对策。
良久,屋里没有声音,如果没有他们的呼吸,可能以为这是在旷野里,在广袤的山谷里,静的掉根头发都能听到。
“你一直哭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麽!”
冯保忍不住说话了。
梦蝶像吃了蜜糖一样,甜丝丝的,心想,你还是忍不住吧?! “公公!”
听见冯保说话,梦蝶也低声的喊了一声,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一边哭着,一边撒娇,用粉拳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胸膛。
冯保再也控制不住,女人身上的芳香刺激着他的嗅觉;满头青丝在怀里蹭的他心神荡漾;姣好的脸蛋,美妙的身材更使他有了无限的遐想。
冯保把美女紧紧地楼在怀里,热泪盈眶,喃喃的说:
“孽债啊!孽债!”
“公公!你真的忘了奴婢!好很心呀!呜呜!”
梦蝶不愧女中豪杰,自有一套办法,一边哭泣一边用粉拳捶打着冯保的胸脯,捶打着,诉说着,哭泣着,越哭越厉害,渐渐泣不成声,像受了极大委屈。心肝的哭泣,让冯保觉得挺不是滋味,心里也酸酸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跟着掉泪。良久,她终于没有力气了,停止了哭泣,停止了蹭磨,静静地躺在怀里睡着了。像熟睡在妈妈怀抱里的婴儿露出甜蜜微笑,又像久别回乡的游子,见到了日夜思念的亲人露出幸福的笑容。
室内,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两人轻轻而又均匀的呼吸声。梦蝶吐出的气带着一股清香,吐气如兰,吹抚在冯保的脖子上,痒痒的,万分的惬意。
慢慢的,两人的体力似乎得到一些恢复。梦蝶睁开眼睛,痴痴的望着冯保,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眼神里流淌着碧水一般,眼帘里蒙着一层的薄雾。
冯保心疼地说:
“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他不再冷酷无情,只是紧紧地抱着心肝宝贝,害怕再被一阵风吹跑。冯保在见面之前做了许多准备,让她一通的哭泣全给冲跑。再没有思想,没有主心骨,只能由女人的眼泪随意支配,怜爱之心又占据了他的全部思想。
“起来吧!在这次争斗多亏了小姐的智谋,功不可没呀!”
“看公公说的,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功劳,都是公公才智过人,洪福齐天!”
梦蝶不失时机地拍了一下冯保的马屁,这一招屡试不爽,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十分管用。
冯保一听这话立刻开怀大笑,脸上的沟辙更深,郁闷的心情一下子也好了许多。
“咳!”
冯保长叹一声。
“公公!为什么事叹气呀?”
梦蝶一脸的温柔,低声问道。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很平静的问:
“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回宫?!”
梦蝶不再说话,也不回答冯保的问题,又开始哭泣,比以前哭得更凶。
看到她又哭了,冯保一脸茫然,不知该如何安慰,搂住娇躯轻轻地拍打着,像哄一个小孩子。
“好好!别哭了!我们说点别的。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肯定受了不少罪,高拱让你受苦了吧?!”
冯保只好转移话题,避免场面的尴尬使谈判陷入僵局。
“奴婢到没受什么苦,只是苦了春梅。她受尽了毒打酷刑伤的很重。”
“你没受苦就好!”
冯保抚着梦蝶的头发轻轻的说。
“谢谢公公处处为我们着想,害怕我们受罪吃苦,奴婢荣幸之至,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梦蝶不冷不热,不咸不淡,言语中带着一点点怨气。
“咳!你也知道,前几天正是要紧的关头,我也很累呀!”两人都不再说话,场面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