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货?刘大户?
苏铮愣了一下,暗叫倒霉,转头悄悄向吵嚷处看去。
那边水岸,水上停靠着两艘十来米长的旧货船,岸边人分两派。
一派领着一辆装满大小木箱的牛车,正是那日苏铮在永年制坯厂的铺子里见过的杜掌柜杜仲。
杜仲身边跟着几个跑腿似的人物,还有个穿得体面些的在一旁直擦汗,不停地劝着什么。一个矮小精瘦的小老头又拉了几个壮汉挡在他们面前,正冲对面的人怒目而视,想来便是跳出来说话的丁老三。
他们对面是三五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当头的那个就用手指戳戳丁老三窄窄的肩膀,被一巴掌拍掉,他仰了头哈哈地笑:“丁老三,我什么时候跑来捣蛋了,我不过是看你这是最后一桩生意了,干了这桩你以后就要回家养老了。我们好歹是一个镇里混饭吃的,不来送行怎么说得过去?你还要轰我,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他凑近一步,眼角瞥瞥丁老三身后的人,低了声音:“再说了你拿什么轰我?你为了报恩要丢掉这碗饭,可你的兄弟崽子们是不是这样想?你不用吃饭他们也不用养家了?你但凡在这儿动我一根手指头,明天你们丁记就准备关门吧!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有出路!”
“赵文你——”
“哼,朝阳山码头是不归我主家管,可你别忘了,我们背后是谁,这整个庚溪镇的航运琅家都能插得上手,就是把这个小码头填了,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丁老三青筋暴起,皱巴巴的脸涨得通红。
赵文得意地笑,看来今日来羞辱他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回去能领赏了!
杜仲深深憋着一口气,在手下小管事的再三拉劝下沉着脸拉拉丁老三:“老三,算了,我不能拖累你们,这批货对我东家可有可无,可让你运了就是害了你,还是算了,我们拉回去。”
说着就要叫手下把牛车拉走,丁老三说什么也不放,一个说不能拖累你,一个说要报恩,两人争执来争执去,赵文那几人就在一旁瞧热闹,结果没一会儿又有好几辆牛车马车次序地驶进了码头。
赵文怪怪地“哟”了一声:“这边说着不用,那边又源源不断地把货拉过来,杜掌柜说一套做一套的本事可真不错,。”
杜仲气得浑身发抖,冲手下人喊:“还过来做什么!给我通通地拉回去!”
永年的伙计面面相觑,丁老三带着人拼命地拦,场面一团乱,周围围观的人也越发多。
“真是胡闹!”苏铮看得正专心,冷不丁一句低喝响在耳畔,她惊了一惊,便见徐老大不知何时回来了,沉着脸看着码头边那处,“为了一点小事你们都吵什么吵,当我是死的!”
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出乎苏铮意料的是,这个瘸腿的看似只是打闲工的码头管事这么一喝,那边争执的两人,看好戏的赵文等和普通围观者都安静下来,一副等着他去发话的样子。
苏铮眼前微亮,更多又有些困惑,看看边上,除了三奇一副无聊无奈的样子坐着没动,其他人都跑去看热闹了。她想了下,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决定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位大哥,我看了半天还是没明白,那个叫赵文的好像很不乐意杜掌柜的货被运出去似的,他们有什么不对头吗?”
“不对头的哪里是他们,而是永年和琅家。”三奇脱口说道,回过神察觉自己告知的是谁,顿时闭了嘴。
可是,当他转头对上一双清澈乌亮带着善意的好奇的眼眸,不禁心头一软,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
而且人家小姑娘想做代笔写信的活儿,知道的多点也是必须的。
他便叹了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永年和琅家?”
“听说过。”
“他们一个是做陶器卖陶器的,一个是紫砂世家,本来也没什么太大交集,不过坏就坏在十几二十年来,随着庚溪及附近镇上的紫砂矿土资源被大片发掘,紫砂器走上了一个新台阶,就是更有名了的意思。所以永年制坯厂的重心就向紫砂倒去,侧重于紫砂制作的琅家也抓起了紫砂销售的环节,连带着相关的运输之类都有涉及,越做越大,这下两家就有的拼了。因为永年东家姓尹,大家还给他们取了什么银年紫狼的名号,就是说他们彼此为敌,斗来斗去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晓得,反正在我们庚溪镇,自打这个琅家旁枝搬来后就时不时地传出他们和永年怎么滴怎么滴,大多是琅家仗着自己是世家子弟,矜持得很,很少自己出面,都是找底下的人去永年找茬。”
“就好像用刘大户的人?”
“嗯,琅家手下人多了,刘大户算是外围的外围,人家为了讨好琅家时不时地自己想点馊主意去整治琅家的对头,不过像今天这样闹得这么厉害倒是少见。”他压低了声音鬼祟似地道,“听说这次是琅家大小姐亲自到永年铺子里放的狠话,谁运永年这趟货谁就要被琅家封杀,看来是杜掌柜得罪了那位大小姐。”
言辞之间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