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救我才受伤,她告诉我,她很喜欢你,只不过你从来都不愿多看她一眼,我是她的情敌,在寺院厢房,她完全可以忘记我的存在,但她还是孤身一人回来了,她被围困的时候,想到的也是我,她让我逃,其实她根本就可以丢下我不管任由我被那些怪物撕裂吃下去,她没有这么做,她说要照顾我,她恪守自己的诺言,我根本没资格跟她比。”
岳茗冲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缝间滚落出来,一想到鹿清雅被尸毒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模样,她心里的愧疚越发强烈,她有什么资格跟鹿清雅相提并论呢?
“我原以为,你会为了我,去看看她,待在她身边,给她希望的。”她的声音愈来愈弱,但每一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公孙意走到她面前,掰开她的双手,轻轻拭掉她滑下的热泪,见她眼圈通红,他低下头来,吻上她的眼眶,吻掉她眼角的泪珠。
“你知道的,即便我在她身边,她也不会马上就好起来,连你和初一都无能为力,我进去又能做什么?她救了你,我感激她,可是,我到底能为她做什么呢?你心里也很明白,我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你应该待在她身边的,你越是这样对我,我越是觉得对不起她。”迟疑了半晌,她鼓足勇气,用力捶了捶抽痛的心口,低声道:“公孙意,我们到此为止吧。”
温热的手掌轻轻托着她的脸颊,始终都不曾移动,良久,他轻声叹息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其实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的,跟你过一生的应该是鹿清雅,不是我,这一世,下一世,我们都没有可能。”她格开他的手,坐在石阶上,脸颊埋进双膝,泪水浸透了裙衫。
公孙意愣了愣,温柔的笑意顿时消失,他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他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再或者,她是故意说出这种绝情的话来耍他。他知道,她喜欢作弄人的,她一定是在试探自己对鹿清雅的真实态度。
“我对她,没有任何私情,我不喜欢她,你让我如何跟她在一起?你是我的妻子,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妻子,岂会对别人心存幻想?”
“你不该这么对我,你对我越是情深越会让我觉得我难过!”她揉着凌乱的发丝,压抑的苦闷使得她不自主地抽泣,“终有一天你会老的,而我不会,我永远都会像现在这般年轻,然后,眼睁睁看着你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离我越来越远,甚至忘记我是谁,我不愿意这样,我不愿意亲眼看着你从我身边离开,我接受不了我的心被生生地剥离躯体,你明白吗?”
沉默了半晌,公孙意微闭着眼,任由酸楚淌过心房,她这番话的含义,他岂会不明白?他前世今生,苦苦争取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不是崔钰跟你说过什么了?”
这个混蛋,总不会安什么好心,公孙意怒火中烧,十指成拳,恨意自胸肺中燃起,迅速流遍全身。
岳茗冲停止哭泣,扭过头,望见他眼眸凛冽,双瞳微红,她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他身前,抬手捧住他的颊面,哽咽道:“公孙意,木冉,我会忘记你的,答应我,你也忘记我好吗?”
掌中暗暗凝聚灵力,她只手覆上他的眼,只要她稍稍施加法力,她在他脑海中的所有记忆都会被完全清除,他会记得所有人,除了她之外。她还是岳茗冲,他还是公孙意,只不过,他们从来都没有交集,关于她,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片荒芜。
掌心滚烫,一股股热气在她手掌与公孙意的眉心之间萦绕流窜,未几,热度渐渐消散,她颤抖着将手收回,模糊的双眸看不清眼前的他是何种表情,也罢,看不清才好,那种近乎冷漠茫然的眼神,看一眼,心会更痛一层。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别吓奴婢啊!”
屋内的惊叫声传出来,岳茗冲心一沉,立即推门奔进去,只见鹿清雅半截身子跌下床,黑血自口中不断地呕出来,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浓重的腥味,浑浊之气令人忍不住肺腑扭动,天旋地转。
百里今抱住鹿清雅,手刚刚碰到她的嘴就被一声厉叫制止住。
“她的血有毒,你手上有伤口不能碰的!”初一疾步上前,将百里今拉到一旁,转身对岳茗冲道:“我先给她上药,劳烦岳姐姐协助我。”
岳茗冲点头,坐在床头,让鹿清雅靠着自己的肩头,初一取来一碗清水,又从怀中摸出一只雪青色小瓷瓶子,瓶口倾倒而下,一粒红色的药丸掉进碗中。
霎时间,整只碗里的清水都被染成红色,渐渐地,水面起了波纹,犹如血红的深潭,波纹愈扩愈散,转而,整只碗都变成了一片**,中心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自漩涡之中泛起一只白色的飞蛾,飞蛾振翅飞出,停在初一摊开的掌心便不再飞舞。
“这是什么?你把什么东西往公主的伤口上放?”百里今没见过这种玄妙异术,只见那铜钱大小的白色蛾子被初一放在鹿清雅腐烂越发严重的手臂上。通体雪白的蛾子转眼间便沾染上暗红色,而鹿清雅肿胀的肌肤上也渗出一些漆黑的珠子来,细看之下,那些珠子竟然在缓慢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