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你一个人吗。大晚上的。要去哪儿啊。”
“我是一个人……”忽觉温热的呼吸离自己很近。她直觉地避开些。那热气徐徐地扑过來。那妇人的相貌她看得不甚真切。却依稀瞧出一身粗布打扮。体态上來看。年纪比较轻。
感到妇人的声音远了些。岳茗冲掩了个呵欠。缩了缩身子。头脑开始发昏。
“老婆婆若是困了就先歇息一会儿吧。”妇人搀着她走到床边。“我瞧你疲惫不堪。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住。多一个人也无妨。”
“真是太感谢了。我睡一会儿就会离开的。打搅你了。”
床是用几块木板简易拼凑而成。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床上铺着薄薄的褥子。被子也很薄。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霉味。她也不计较。如今有个地方睡觉她已经觉得是上天恩德了。她睡下后。僵硬的身子终于完全放松下來。
温和的眉眼。迷人的笑容。进而整张脸都清晰起來。是公孙意呢。她想。即使再过十年。他的样貌还是不会有太大转变的。他是有这种本事的。时光可以让任何人都臣服。唯独对他却沒有太大影响。
她睡了多久连自己都不知道。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她耳畔说话。要她起來。
“让我再眯一会儿。只要一会儿。让我再多看看公孙意几眼。我保证不会赖着不走的。”她急急地解释。生怕被这屋子的主人赶走。那妇人瞧起來也不像是那么凉薄的人。应该不会趁着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拖出去扔到荒郊野外的吧。
“快起來吧。别睡了。”
这声音。怎么差这么多。“姑娘你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粗了。”她睁不开眼。只能隐约地听到怪异的声音不断地飘进她耳朵里。
忽然。身子轻飘飘的。似是浮了起來。是勾魂使者來索她的魂魄了吗。
“求你们不要索着我。我自己会走的。我不想喝孟婆茶。我要一直都记住公孙意。”
沒有听到锁链声。也沒有听到勾魂使阴森的咒骂呵斥声。
温柔的光照下來。她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这光并不刺眼。舒服得她不愿睁开眼。
“冲儿。睁开眼看看我。”
梦中的公孙意的容貌越发清晰起來。意识混乱之际。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她记得自己正在小茅草屋里面。
“回家了。我们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她不愿意回家啊。她不愿意被公孙意找到啊。
“是段云裳來蕊园报信。我才找到你的。你知道吗。你在梦里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段云裳才知道來这找我……”
“是吗。公孙意。我现在的样子。会吓到你的。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一起到老了。”她听得自己口齿不清。也不知公孙意能否听得明白。耳边的哭泣声一直不断。她有点烦。身体的剧痛让她沒有力气再开口说话。
“我走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公孙意失去控制怒叫:“你们这一个个狗奴才都是怎么办事的。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
晴央跪到床边哭道:“二少爷。奴婢谨遵二少爷吩咐亲自熬药喂小姐服药的。”
“你还敢狡辩吗。”
“沒有。奴婢不敢……奴婢想起來了。那日奴婢煎药走开一会儿。回來时无意中瞧见连姑娘从厨房里出來。”
公孙意勃然大怒。抓住晴央的手臂厉声质问:“是谁。连瑾还是连瑜。”
“回二少爷。是连瑾姑娘。都是奴婢太大意了。若是早些跟小姐说。小姐一定会有防范的。奴婢怎么也想不到连姑娘会在小姐的汤药里下东西。”
好吵啊。他们怎么吵个沒完啊。
她全身都好痛。一会儿似在冰窟里。一会儿似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中。“是连瑾又如何。反正我是活不了的了。”她始终无法出声。以至于满耳都充斥着公孙意的怒吼和晴央的哭声。
细小的影子在眼皮下颤动。她隐约瞧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幽绿光点最终汇聚在一块儿。“终于來了吗。”她笑着问。
“当心她神魂俱散。你先稳住她的三魂。我來把她的七魄封起來。”
这些幽绿的影子并未理会她。她不知它们是要做什么。她如今已经死了吗。
“冲儿。”
是公孙意的叫声。她无法动弹。更无法开口。身体似是被死死捆住。意识涣散。感知也渐渐模糊起來。
“判官。糟糕了。她的魂魄快散了。”
“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先带她离开。这里阳气太重。”
她任由这些鬼差拖着自己往未知的方向而去。头七的时候她还魂再跟公孙意告别吧。让他不要再惦记着她。找个好姑娘重新开始吧。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是去地府吗。”
半晌。走在最前面身着大红袍子地府判官崔钰转过身。淡声道:“现在暂时不去地府。”
“不去地府。那是去哪里。”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还有很多事都沒做完。”他停下來。定定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