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玄雀停在雕花金笼中纹丝不动,它的毛色柔亮光滑,头顶上一小撮雪白的羽毛在一片漆黑中显得格外耀眼,圆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看上去十分乖巧可人。
杞萝斜倚在圣座上,一壁提着金笼逗弄呆立不动的玄雀,一壁半眯着眼瞅着下面那群令人恶心的丑八怪。
长着硕大脑袋的青牛精,一双贼眼滴溜溜瞟来瞟去,满脸都写着阴谋,奸险。站在一旁身子不住发抖的马猴精,趴在地上口若悬河的蛤蟆精……
这群歪瓜裂枣,帝君竟然也不嫌弃还留它们在此,难不成这苍远之境真是废物收容所吗?还是这自称“混乱之神”的那家伙,根本是没有其他的本事招兵买马,只能收留这种败类滥竽充数了。
败类?她忽地想到什么,这词,她似乎从前经常从别人口中听到,针对的是其他人,也有可能是自己。
“青牛,上来!”
杞萝懒洋洋地唤道,青牛精一听叫道自己,连忙跑上前去,对着杞萝点头哈腰,她最讨厌它这幅大嘴巴大脑袋的丑陋模样,只瞧了一眼就一脚把它踢得老远,“离这么近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心吗!”
青牛精却也不气,哈哈笑着凑上前,“君上,我们是不是该去放玄雀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 你提着笼子。”杞萝将金笼塞到青牛精手里,起身抖了抖火红长袍,这动作有点像阴迦罗,她自嘲地暗笑道:若将来像他那副鬼样子,我还真不如早些死了干净。
青牛精苦着脸提上鸟笼,其他妖怪们都离它远远的,一到人间,它就迫不及待将这烫手的山芋放出去,霎时间,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一片墨色,渐渐地,墨色丝丝缕缕地朝着四面八方飞去,过了没多久,天空又重新澄明起来。
首先出现异常的是村口刚刚卖完猪肉的屠夫,他的双眼窜进黑烟之后,整个人呆住了,身子开始颤抖,忽然,他举着砍刀朝身旁的人砍去。
被黑烟侵蚀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混乱,杞萝悬在半空中,妖怪们躲在她身后,有隐身咒护体,凡人是看不见他们的。
这“瘟疫”来得快而猛,邪气入心,人们的正常思绪被扰乱,看见对方就会有种极度仇恨的厌恶和愤怒,吵闹声被哭喊惨叫声盖过。
杞萝从未见识过这样惨烈的景象,如此杀戮是她十分不愿意看到的,但视线却离不开,一壁想着逃离,一壁却又沉浸其中。她发觉脸颊是上有泪滑下来,抬手抹了一把,别过脸去不忍看这乱糟糟的景象。
父子,兄弟,夫妻,突然间的争吵咒骂瞬间演变成了厮打残杀,她热泪盈眶地看着脚下的一切,阴迦罗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这种残忍的事偏偏要她来做。
骤然间,原本其乐融融淳朴的小乡村变成了乱葬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杀戮还在持续,“瘟疫”传播得速度也越来越迅猛。那玄雀,看似惹人怜爱的小东西,却是恐怖的杀人利器,灾祸的根源。
青牛精同身旁那些妖怪看到此场面,都眉开眼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它们交头接耳探讨着如何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刺激。忽然发现杞萝不顾一切冲下去,青牛精正想阻止,但见她俯下身,从死人堆里抱起了一个婴儿,血红的小棉被紧紧包裹着,尚有一口气在。
她怀抱着那幸存的女婴,惊得半晌无言,这孩子,能幸免于难,将来一定是有福之人。一看见这楚楚可怜的小家伙,她的心竟柔软下来,紧抱着那女婴不肯松手。
青牛精劝道:“君上,她本该同这些低等的凡人一块儿死的,您……”
“住口!谁本就应该死?他们低等还是你们低等!都给我滚,谁要阻拦……”她朝那抖个不停的马猴精瞟去,一掌打出,马猴精瞬间化为一团粉末。
“你们的下场就跟它一样!”她冷声说出这番话,小妖们都畏畏缩缩向后退去,再也没有人敢插嘴干涉。
杞萝将女婴带回苍远之境时,正巧听说阴迦罗已经闭关修行,暂时不会出关,她暗松口气,决定要将这女婴抚养,不管到何时,她都要保全她性命。
那孩子生得白白嫩嫩,眉目清秀,杞萝想,如果有一天,这可怜的女娃儿长大了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自相残杀而死,她会不会更加痛苦?
“福儿,你将来就叫做福儿吧?你福大命大,将来也会平平安安长大。”
杞萝俯下身去亲吻了睡熟中的福儿,某一瞬,一些奇怪的记忆涌出来。很久以前,一个小女孩儿被自己的父亲追打,被兄长姐姐们耻笑,一点亲情都不念,那可怜的小女娃只能躲在漆黑的洞里面揉捏着被父亲虐打的伤痕偷偷哭泣……
苦涩泛上心头,她低叹一声,走到窗边,夜风肆虐使她想起人间的自相残杀的惨状,猛地关上窗,福儿被惊醒,哇哇地哭个不停。
杞萝急忙抱起她,奇怪的是,原本哭得几乎失声的福儿在她怀中竟然特别安宁,就像待在自己母亲怀中一般,杞萝轻声笑道:“乖福儿,你若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要不,福儿就做我的女儿吧?”
怀中的小东西朝她露出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