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知道,自己这番话杀伤力很强,非常强。
相信任何一个自尊心强的人都会受不了。何况是黑木俊一了?
他的自尊心绝对不允许有人当面如此的嘲讽,而且还言语不客气地带上自家门派祖宗,那就是大仇。
这种情况下,通常会有两种结果,一个是连番刺激之下,发疯,走火入魔,彻底一条道走到黑。那他也就没救了。除非一榔头砸脑袋上,敲昏他,然后塞进车里带走。可这样一来,即便是把他安全地弄回了国内,这小子也得魔怔。从今而后的人生,将会过得非常没有质量。今天的事情会像是噬血蚀骨地一根针,一根刺疯狂地折磨着他。也会化作终生纠缠的梦魇。
二一个就是他想通了,琢磨明白了,悟了,当即眼神很彪悍,作风很江湖地留下几句场面话,将来怎么怎么样之类的,然后甩动肩膀头子,撤退。这事儿就算完了。
预想是好的,打算也是好的。可唐宁忽略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国与国之间的差异。他们双方语言不通。
唐宁一句日本话不会。黑木俊一临来之前,跟师兄弟之间唯一精通中国话的那位小冢右卫门临时突击了几天,勉强能听能说上几句,但也仅限于打招呼,问候。目的也是为了将来面对中国的对手时,不失了礼数。而像现在唐宁这样连讽带贬顺便问候人家列祖列宗的话,他压根就可能听得懂。虽然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的嘲讽与贬斥,可真实效果却连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跪在那里侧仰着头,充血的目光很疑惑。不明白这个神经病似的少年忽然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意义何在?在那里一愣在愣。
这个结果唐宁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乌龙摆的很结实,真的很结实。脑门沁出汗珠儿。
“呃……那个什么,你们有会中国话的没有啊?翻译给你们这位俊一少爷听听啊?”唐宁面色发窘,挠挠后脑勺。干巴巴地道。肩也塌了。腰也萎了,猖狂傲然地态度气势什么的一泄到底,没了。紧张地目光开始在跪在黑木俊一身后的人当中巡视,老天,希望有懂中国话的大能赶紧出现啊!
天可怜见,没让他失望。
“放心,我一定把阁下的话原封不动地转给少爷听。”
这句话对唐宁来说就如同神赐福音,差点没冲过去紧握着人家的双手表达亲切的问候和感激了。
“谢谢,拜托了。”
“阁下,你将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没事,没事,那都是小事情,以后再说,以后再说嘛,呵呵,现在先麻烦你。”
“辱及本门少门主,辱及本门列祖列宗,唯有血才能洗清。”
跪在地上的几人后面,传来一声恨恨地声音。这是个二十六七岁的长脸短发青年,模样不赖,不过,现在脸孔狰狞,后牙槽咬得嘎吱吱响,那副不共戴天的神情表象,显然是把唐宁仇视到骨子里了。门派就是家,历代列祖列宗就是家里的长辈,门主长老就是亲人。有人这么贬低自家将来的门主,就是在打他们的脸,。奇耻大辱啊!
本来该炸的黑木俊一没炸,刚刚一战当中侥幸生还的这位小冢右卫门先生先炸了。推开挡在身前的师兄弟们,跪着前行了几步,在黑木俊一耳边将唐宁的原话转译了一遍。
效果是起了,但大打折扣。
没办法,唐宁刚刚那番话必须配上原话人的表情,当时说话的语气,二者相合,才能到预想达效果。现在经过二手转述,意思到了,但当时那种逼迫人的气势没了。
万幸,黑木俊一经过唐宁半刻间的打岔,急涌上头的冲动热血冷却了下来。自尊心强,重情义,但头脑也的确是聪明。否则也不会博得日本第一武道天才的名头。
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今日的泪,会化作将来的血,敌人的血,始作俑者的血。
黑木俊一清楚,眼前的这名中国少年可以无视对面那些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地杀手,肯定有所恃。虽然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要年轻些。但有胆子插手今晚的事件,那么他绝对不是一普通人。
也罢,或许过了今晚之后,就不会看到那个杀死福泽师兄的凶手了,没有为师兄亲手报仇,虽然遗憾,不甘。但杀手只是工具,背后的阴谋者,持刀人才是真正该杀的主谋。师兄的仇,这份报应该落到那个人的身上。
唐宁见黑木俊一声音低沉,语气严厉地跟身后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然后这些人都站了起来,同时向野山浅次躬身行礼,看样子是在致歉。他心里大汗地放心了。这一榔头差点变成棉花包。但榔头就是榔头,虽然过程有些丢人,但目的勉强达到了。黑木俊一这小子还有救。
黑木俊一带人转身上车,野山浅次也同时向唐宁见礼。
“唐君,中国人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野山告辞了。”
“前辈,好走。”
野山浅次深深点头,也横抱着犹自昏迷着的笠原纯子转身朝其中一辆黑色轿车走去。
“站住……想死吗?”
“想走?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