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圆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自己一时脑子发热,给白家大伯找来的这个小妾,竟然……
生过一个孩子,在婆家受虐待,放火威逼着才重新被卖掉的妇人,不应该是唯唯诺诺娇娇气气邋邋遢遢的形象吗?就算是还具备一副暴脾气,那只需要大眼珠子瞪一瞪就可以了吧?
现在的这个妇人,怎么说呢?套用一句前世流行语,那就得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奔放洋气有深度,简约时尚国际范。”
没错,尽管这女子已经不是二八年华,眼角上的鱼尾纹也确实够明显,但是,就目前保持的身段,和眉目之间的风情,绝对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户妇人可以比拟的。
“嫂子,新——小伯娘——是很漂亮的吧?”绿柳很骄傲的跟阿圆显摆:“昨儿虽然说来的有些晚,穿戴的也很寒酸,但是我一搭眼儿,就知道这属于能够捯饬出来效果的主儿,这洗澡更衣之后,重新上妆,可不就是个美貌妇人吗?”
当着人家正主儿的面儿,就品头论足,看起来绿柳也很适应这种买卖人口的现状,自己花钱买来的物什,点评起来很随意。
这妇人很安静,低眉垂眼站立一旁,如若不观察她的双手,此刻正在把衣袖攥的紧紧的,那么,别人还真要以为这妇人的态度是随遇而安的。
阿圆觉得喉咙里面有点堵,使劲儿的清一清,问道:“你——可是自愿——再嫁给我家——四十多岁的大伯?”
这才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意思,你既然买了人家来,那就随便你安排人家的未来就是了,还要假惺惺的询问个什么劲儿?
那妇人似乎也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问,一双眼睛抬起来。迅速的扫射了阿圆一圈儿,又继续保持了低垂的姿势,声音木木的答道:“奴婢——谨遵主家安排。”
绿柳听明白了阿圆的意思。笑了:“罗娘,你别害怕。这是我家嫂嫂,心地最纯善的,要是你不愿意嫁给半大老头子,我们不会逼迫你,顶多,家里多一个下人罢了。”
若是家里买一个下人回来,阿圆还真是心里能够接受。毕竟做郡主的时间也不短了。
罗娘再次抬起眼皮,看看绿柳,又看看阿圆,俯身施了一礼。声音清晰的说道:“奴婢——愿意再嫁的。夫人说——夫君现年四十一二岁,算不得年长太多,女人——总要讨一个归宿的……”。
她的眼神很清澈,很明确,并没有对未来的百般恐慌。当然,也没有丝毫的憧憬之类的东西,三十多岁的妇人,不会那么天真。
“如果——奴婢不能把——夫君侍候舒坦,夫君要赶奴婢走的时候。还希望——两个主子——能护佑奴婢……”。
这是个聪明的妇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或许,也很清楚了白家大伯家里的纷乱状态,才做出的选择。
阿圆喟然长叹:“罗娘,如此——也罢!我们妯娌两个,会送你一副陪嫁,跟大伯走后,要是你想来做工,我们也会照顾,如果,你能有幸再生下个孩子傍身,那——这辈子就不会再有奔波流落之苦了。”
青儿乖巧的捧了一个精致的首饰匣子出来,里面是一套银质的头面,插的挂的戴的,零零碎碎的都配全了。
还有几匹布料,不算珍贵,却很实用。
绿柳回房又添了一贯铜钱,沉甸甸的交给了罗娘:“乡下地方的花销小,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能自己花用。”
就那个大伯娘的强势劲头儿,估计不会给罗娘什么好果子吃,要是这妇人能够保住自己的嫁妆,那就受不了多大的委屈。
一直保持着平静外表的罗娘,终于破了功,“噗通——”跪倒在地,“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泪如雨下。
“青儿,带罗娘去吃饭吧。”阿圆垂目摆手,眼中涩涩。
能看到一个隐忍坚强的女子,也是一件让人心疼的事儿。大凡有父母疼宠男人怜爱的女子,有几个能做到隐忍坚强的?
妯娌两个对坐半晌儿,绿柳终于问道:“嫂子,你不怕——罗娘她带了钱财首饰——逃跑?”
买来的妾,不是没有这种案例,今天阿圆的行动有些出奇的仁善,把首饰送给一个毫不知情的女人,突兀了些。
“我倒是愿意她能逃跑……”,阿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想当初她初来这个时代,不是也做梦都想着跑路的吗?女人存活不易,幸福更难,谁都有追求自由生活的权力,在此刻,她是真的宁愿罗娘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之旅的,些许首饰布料的帮助,又算的了什么?
“要是罗娘在大伯家里受苦受难,我们两个也不会心安的。”绿柳表示理解,虽然在她这个纯古代人的心目中,不会心安指的只是——比如你送给别人家一只狗,结果那只狗在新家里整天挨揍挨饿,你心里就不会舒坦。
她自然思想境界达不到阿圆这么高,买卖妇女包办婚姻在前世是重罪,她一时半会儿的适应不了,要是罗娘再生活的万分不幸,那阿圆的罪恶感就会更强。
几个孩子对家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