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一落,林莫言双手画圈做了个漂亮的亮相。她那一对闪亮的眸子向戏台子里的人轻轻一转,宛如跟每一个人打招呼一样,随后,只听她口中念道:“韶华催白发,光影改朱容。人生浮世,浑如萍梗逐西东。陌上争红紫,窗外莺啼燕语,花落满庭空。世态只如此,何用苦匆匆。但咱们,虽宦裔,总皆通。弹丝品竹,那堪咏月与嘲风。苦会插科使砌,何吝搽灰抹土,歌笑满堂中。一似长江千尺浪,别是一家风。”
锣鼓声再次响起,林莫言故做粗着嗓音念道:“暂息喧哗,略停笑语,试看别样门庭。教坊格范,绯绿可仝声。酬酢词源诨砌,听谈论四座皆惊。浑不比,乍生后学,谩自逞虚名。《状元张叶传》,前回曾演,汝辈搬成。这番书会,要夺魁名。占断东瓯盛事,诸宫调唱出来因。厮罗响,贤门雅静,仔细说教听。”
这时,她转而唱到:“张叶诗书遍历,困故乡功名未遂。欲占春闱登科举,暂别爹娘,独自离乡里。
林莫言甩了甩袖子,而此时,门帘一打开,宋千心快步走了上来。
宋千心扮相十分漂亮,她穿着挂着璎珞的衣裳,款步走上戏台。观众席里登时传来一阵喝彩,宋千心心里一慌,脚一软差点摔倒。
她赶忙定了定神,走到林莫言的身边,故意扶着林莫言的衣裳,这时候,林莫言独白道:“看的,世上万般俱下品,思量惟有读书高。若论张叶,家住四川成都府,兀谁不识此人。真个此人朝经暮史,昼览夜习,口不绝吟,手不停披。正是:炼药炉中无宿火,读书窗下有残灯。忽一日,堂前启覆爹妈:“今年大比之年,你儿欲待上朝应举。觅些盘费之资,前路支用”。爹娘不听这句话,万事俱休;才听此一句话,托地两行泪下。孩儿道:“十载学成文武艺,今年货与帝王家。欲改换门闾,报答双亲,何须下泪!”
只见那林莫言又唱到:“前时一梦断人肠,教我暗思量:平日不曾为宦旅,忧患怎生当?
宋千心摇头哭唱:“君还是,往何方?不知怎地有痕伤?见着伊妾断肠。”
此时,锣鼓声响起,宋千心跟林莫言一同下场,这第一折便唱完了。
下了戏台,后台一阵凌乱,宋班主已经不见了。戏子们依次候场,早有打杂的小戏子上前端着一杯热茶,林莫言接过尝了一口,便立即又上台去了。
后台很乱,宋千心看着凌乱的后台有些心安。戏里,她跟林莫言唱夫妻,她是个为了老公守活寡的女人。她是戏里的薛宝川,可戏外,她宁愿做个爱情的赢家。
她能赢吗?她不知道,好看的小说:。
第三折再起,这出戏里的第一女主宋千心马上上场,后台的帘子拉开,千心碎步上前。这时候,她猛然看到观众席里走进去一个人。
那人是如此的熟悉而陌生,他微微一笑如此惊艳。他在前排预留的位置坐下,他微笑着看着宋千心,令千心的心中充满了激动。
她看着林清和,一瞬间忘记了节奏,锣鼓声再一次冲入她的耳膜时,千心忽然意识到自己该唱了。
她伴着节奏唱到:“村落无人要厮笑,这愁闷有谁知道。闲来徐步,桑麻径裹,独自烦恼。”她看了林清和一眼,林清和对着她点了点头,滕然间一股温暖涌入心头。
她无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一对眸子只盯着林清和,她柔声开口唱到:“贫则虽贫,每恁地娇,这两眉儿扫。有时暗忆妾爹娘,珠泪堕润湿芳容,甚人知道?妾又无人要。兼自执卓做人,除非是苦怀抱。妾又无倚靠。付分缘与人缉麻,夜间独自,宿在古庙。”
紧接着,她袖子一甩,犹如受了苦一般,难过的唱到:“几番焦躁,命直不好,埋冤知是几宵。受千般愁闷,万种寂寥,虚度奴年少。每甘分粗衣布裙,寻思另般格调。若要奴家好,遇得一个意中人,共作结发,夫妻谐老。”
她那一颦一笑只对着林清和,见那林清和也是面带笑意的看着自己,宋千心最后叹了一口气,念道:“古庙荒芜怕见归,几番独自泪双垂。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
锣鼓声响起,宋千心一面看着林清和一面退下。
一时间,观众席中哗然一片,只听有人极为不悦的说道:“这什么东西?勾引爷们儿?”
“这是安桥瓦子的传统!你没听说苏晓曼勾引柳员外吗?”“这货看来也不是啥好东西,你看她那一对眼睛!”
正说着,锣鼓声再次响起,方豫北跟妙妙同时上场。方豫北在这场戏中完全扮演了打酱油的角色,只不过又极具台词罢了。
只听那妙妙粗着嗓子独白道:“南人不梦驼,北人不梦象。若论夜间底梦,皆从自己心生。那张介元教请过员梦先生。兀底一间小屋,四扇旧门。青布帘大写着“员梦如神”,纸招子特书个“听声揣骨。””
妙妙咳嗽了一声,问道:“先生在?”
方豫北应声到:“谁谁?”
妙妙回答道:“有少事相烦歇子。”
方豫北又道:“惭愧!二十四个月日,没一人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