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像是梦中被惊醒了一般,身形顿了一顿,缓缓的放开了双手。又将那血玉镯子轻缓的套在了孟瑶菁的手腕上。不再做声,转身离去了。只留着孟瑶菁一脸错愕的站在堂中,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离去的背景,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宫中掌灯时分,孟瑶菁就静静的坐在桌旁看着镯子发呆。
姬凯恒自觉心绪难平,便未带侍从,一路沿着湖边小路行走,命人在凉亭之上备了水酒。夜色如墨泼般漆黑,姬凯恒沐浴在黑暗中默默饮酒,不做声响。
暮夏夜晚,凉风习习,却让人格外清醒。
湖面上一团火光飘飘而至,待近了,才看清那是小船上的一盏灯笼。一个人从船舱中款款走出来,手中持一把莲蓬。惊道:“凯恒,可是你?”
姬凯恒一杯水酒送至唇边将饮未饮,只听得这一声,便识的来人正是叶梓眉。
逗她道:“小叶,你到真会贪馋找乐子,自己摘莲蓬吃去了,好看的小说:。”
整个午后,叶梓眉都是偷偷的瞧着孟瑶菁的房门。
先是碧儿同那个两个随从走了出去,将他二人独自留在了房中,后来便是姬凯恒面色难看的从孟瑶菁房中出来。
叶梓眉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时见他一个人在此喝酒,心中却有些高兴。
“你好歹也是堂堂的皇子,何故自己在在这里喝闷酒。”叶梓眉婷婷走来,在姬凯恒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也自斟了一杯。
“你也太顽皮,想吃便着奴才们去做便是了。这莲蓬带泥,仔细弄脏了你的手。”姬凯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斟了一杯。
“我知道这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脏了手便脏了手,只要莲子之心尚在,又有何惧。”叶梓眉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给自己满满的斟了一杯。
“这莲,生于淤泥,全靠淤泥滋养。你看它光鲜洁净似有不同,它若离了那腌臜之地也变活不成了。出淤泥而不染,不过是文人骚客的酸话罢了。小叶,你与我自幼一同长大,我不愿你在这淤泥中挣扎,只怕你也会被这淤泥所污。”
从风藻宫一事以来,本是热闹的三个人,如今冷冷清清。
叶梓眉只当是姬凯辰和姬凯恒都为着向淑贵妃告发碧儿的事而不理她,现下听了这番话,心中悲喜交加,五味杂陈。
“凯恒,我……。”
叶梓眉并不善饮,一杯下肚已是有了酒意。她拿过一支莲蓬在手中摆弄,也不看姬凯恒,只面对着池中那一簇簇快要开败了的莲花,轻轻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莲子房房嫩,菖蒲叶叶齐,共结池中根,不厌池中泥。凯恒……。”
夜色掩盖了叶妖娆绯红的面颊,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下面的话便羞于启齿了。
姬凯恒将酒杯置于桌上,起身道:“小叶,莲子心苦,且难周全,不如就剔除了吧。”
“凯恒,你与我竟然半点情分都没有吗。”
叶梓眉站起身,看着姬凯恒的背影,声音有些发抖,他若无意,那她又为何在在此呢。
“你与我自幼一同长大,我将你视作妹妹全心爱护你。只是不要再针对孟瑶菁,这与你无甚好处。”
叶梓眉追出几步:“并非我有意与她作对,我实在是担心你的安危,情急之下才……。”
姬凯恒也不等叶梓眉说完,迈着大步,从夜色中匆匆消失了。
叶梓眉还来不及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她看着姬凯恒离开的方向怔怔的回不过神。缓缓的坐下,拿过一只莲蓬,双手掰开,用纤细的指尖轻触脆润的莲子。
耳边回响起姬凯恒的那句“莲子心苦,且难周全,不如就剔除了吧。”
指尖用力。
“嘶……。”
水葱似的指甲断了半截,叶梓眉把受伤的手指轻轻含在唇间。那洁白的莲子上点点殷红,泪水在叶梓眉的眼中调皮的打着转。
终于,沿着那绯红还未消退的面颊,坠了下来。
夜静无人,叶梓眉一直看着姬凯恒离去的小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无声无息的浸湿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