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不对不对,这不叫作孽,这叫造福一方百姓。”夏无月眯着眼睛道,孙止侧着脸拿眼刀斜他,“为什么这么说?”
夏无月慢条斯理地捏着糕点咬了一口,幸福得就差沒流眼泪了,在蜀山,山顶到山脚脚程就要半天,他來回一趟人都要软成泥,更别提山里能有什么好吃的糕点甜品了,回家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说,吃穿用度方面就不需要范犯愁,长公主府里面吃什么都是最好的,丝毫不亚于皇宫。
当然,除此之外,沒有一样是适合他修道的,不然他放着这么舒坦的家里不待跑蜀山那么个鬼地方去作死啊!
“师兄……”
早知道,还是应该跟家里沟通沟通,这样,娘亲每年都能寄些好吃的去蜀山了,夏无月如此这般想道。
“师兄……”
夏无月尚且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之中不能自拔。
“下贱!”孙止忍无可忍,站起來狠狠地拍了一记桌子,放在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水颤巍巍地翻倒,洒出一大片水渍來。
夏无月被孙止吓得收神,看见她杀气腾腾站在面前,手起刀落,自己手里的糕点就啪嗒一声摔地上了,“我问你为什么!”
这像是在问人的态度么!这是师妹对师兄应该有的态度么!
“这这这,师妹有所不知,笙花她小时候是一方恶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师兄我这样对她,是在为天下百姓以身作则孤身犯险,是大善举啊!”夏无月被孙止的凶样儿吓得直哆嗦,他跟夏笙花也真不愧是亲兄妹,夏笙花怕老娘,夏无月倒是逍遥快活了那么几年,离家出走后碰到了孙止,是越來越怕她,越來越后悔当初竟然手贱把她捡回去。
早知道,管他什么灵根,扔地上冻死得了!
孙止睨着夏无月,夏无月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她还猜不出來?只不过夏无月是大活人,身上又有仙印,是下凡渡劫修道的仙胎,她不能动他,伤了他,那她就等着天打五雷轰吧!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她终归是你的血亲,跟你长得又那么像,你倒是忍心对自己的手足出手。”她什么世面沒见过,最瞧不起像夏无月这样道貌岸然的白眼狼,说什么夏笙花欺男霸女,到底是自己的亲人,她自小就沒有亲人,对这方面的事情比较敏感。夏无月倒好,仗着有娘疼,居然敢给自己的妹妹小鞋穿……
“师妹师妹!你沒有看见她是怎么拗我的手臂的么?”夏无月惊叫道,“我的胳膊到现在都还疼着呢!她只不过是屁股上破了点皮,明天就能下地走得虎虎生风,你我在蜀山上相处六年了,每天朝夕相对暮鼓晨钟,你怎么偏偏胳膊肘往外拐呢!”
“……说起來,我才是那个外人吧?”孙止指着自己的鼻尖说道,对夏无月无语了,径直走出门去散散心,她很多年沒有到繁华的地方去了,这次跟这夏无月回來喝喜酒 ,也正好到处逛逛。
寂静的房间里面,回响着清脆的撞击声,钱币从龟壳中落下掉在桌面上,一只白若尺素的手停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蛰伏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片刻之后,将那几枚润泽的铜钱一一捡起握在手心里面,将那只龟壳收好了,方才若无其事地泡茶喝。
茶具要先用沸水冲洗,泡茶的讲究,全在泡茶人的手艺上,严紫陌喜欢自己泡茶,尤其是卜完卦之后,更是要自己泡上一遍,他的茶艺无疑是上乘的,整间卧室里面,飘溢着满满的茶香。
“公子,长公主來赎人了,要不要出去见见?”珠翠有些激动地从门口转过來小声地问道。
严紫陌眼皮也不抬,手下利落地过完茶水,倒掉,再重新冲水进去,“不去。”
“可是那是长公主啊……”珠翠有些焦虑地说道。
严紫陌还是沒有什么反应,将水冲进杯子里面,重复洗杯子……
他这个人平时沒有什么大问題,虽然心里变态了点,但是并不妨碍他跟人家谈笑风生,平日里虽然也有洁癖,但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喜欢重复干一件事情。
洗杯子。
严紫陌的这套茶具,也是很有名堂的血丝冰玉杯,整套茶具,都是从同一块冰玉上雕出來的,只不过是拳头大小的一块就已经是价值连城,更何况是整套的茶具。严紫陌喜欢泡茶喝,所以对这套茶具也是爱不释手,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特别喜欢擦洗这套茶具。
珠翠眼睛一瞄见严紫陌开始重复洗茶杯,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严大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最好别去打扰他,不然后果很严重,谁都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还是走吧。
当然,珠翠有眼见,不代表小思也有眼见,他见严紫陌在洗茶杯,屁颠颠地坐到一边双手撑着脸看,等严紫陌泡完茶可以喝上一杯。
等了许久许久,严紫陌就是重复着洗茶杯,擦最干净,仔细端详,再洗,再擦,再端详的无限死循环中。
等到下巴都快脱臼了,严紫陌还是沒有从那死循环中脱出身來,小思很伤心,他的青春,刚刚浪费了一个多时辰在看公子洗茶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