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新年,四月如今倒也是十八整岁,
宫中事儿无非都是让人牵肠挂肚的,偏生旧岁里生出这样的事,让宫中许多人都惶惶不可终日,
一來二去,四月在皇上的养心殿当差也有一月有余,这一月來宫中局势愈发百转千回,四月因为丫鬟身份的限制,不似以前玲珑阁的时候更为自由些,反而消息也十分闭塞,有时候,只得靠送饭的丫鬟和前來为皇上诊脉的千月來了解情况,不在天牢胜似天牢,
宫中人传言,龙佑枫手中所握的实权已十分坚实,他除了有皇后作为后台,更是排除了一系列异己,一干老臣告老还乡,一些幕客暗暗招募,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为将來的风起云涌作铺垫,
四月只能自己愈发小心,只是现在这新年,恐怕也过不安生了,
“四月,怎么还不去殿前挂灯笼,皇后吩咐了,养心殿也要弄得喜气些,”一个年长的嬷嬷看着四月有些发呆的模样直摇头,
“是,”四月只得照吩咐去外面帮忙,
腊月里的天冷的很,灰蒙蒙的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碎裂的银粒一般,美不胜收,转眼台阶上,花木上都覆了厚厚一层,许多新來的小宫女看见这幅情景反而热闹的更汤锅的汤圆似的兴奋,反倒是四月,不禁又要请示嬷嬷去洒扫雪了,
搓了搓冻红的双手,四月卖力地举起一个灯笼,等着站在梯子上的小太监把灯笼接去悬在梁上,
“这灯笼红彤彤的好,喜庆,”嬷嬷看着养心殿门口一片殷红,满意的点头道,
四月知道,即使灯笼再大,來往的人再多,都掩盖不了屋内死气沉沉的事实,
皇上自从那次晕倒之后,身体可谓大不如从前,以前四月站在皇上面前,只觉得他双眸犀利,如同鹰隼一般,而现在的皇上,不过是卸下了坚硬的外壳的普通人,因为病痛的折磨,他已经清瘦不少,更糟糕的是,他身体上的力气渐渐流逝,双手即使不握一物也抖的厉害,皇上的脾气也在日复一日的养病之中渐渐消磨,他常常是药还沒喝几口,就将药尽数撒在地上,惹得许多年轻的丫鬟连连告罪,
四月还是记得千月曾说的话,他说对龙佑卿也说过的虫米之说,在他看來,皇上便是一向一帆风顺,却不注意养身节制,以致身体难以承受这种突如其來的打击,急火攻心,身体本就一损俱损,加之他缺乏好的心态,才导致病体愈加难以复健,虽然药再灵,但他的内心不佩服也是沒有用的,
因此,四月曾多次去殿中劝说皇上,亦无功而返,
“诶,这边再挂一个,”嬷嬷对着四月道,四月忙从思绪中回过神來,提着灯笼就去,
眼见着雪下得更厚了,天地之间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绒毯,彻底连接了天与地,
四月忙完了一切,好不容易有些空闲,这才一个人转到围栏之前赏雪,
來这宛国三年了,三年之前,自己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现在却依然孑然一人,正如这茫茫白雪一般,越下越觉得孤单,
天愈发昏黑了,刚刚挂起的灯笼里都点上了烛光,烛光盈盈衬着白雪,也别有一番滋味,
四月看着雪花被风吹得上上下下,好似一断热情的舞蹈向她招手,她伸出手去,去承接那一片片雪花,意图留住那一片片的美好,
只可惜手中温度护不住那一朵渺小的冰雪之花……再美的东西,即使你想要对他好,但你用的方式不对,也一样是伤害,
美人接雪,本就让人心生撩拨,何况是这样单独的时刻,
千月本是带着药箱而來,看见四月的动作,霎时放慢了脚步,他不忍打就此扰,如此美丽的时刻,
只见四月身上披着绣着羽蝶的鲜红大麾,头上不戴一钗,却是眉目灵犀,她伸出的手,因为风大湿冷,而有些发红,她的掌心向上,接住那一片片低空旋舞的雪花,真是沉醉迷人,
“四月姑娘,”千月不由自主地唤了她一声,
四月回转头來发现是千月,反倒有些局促,她这样一个人接着雪的游戏被撞破,真有些为难,照理说,新年临近,皇上病未痊愈,她应该要么是在准备过节的东西,要么就该是跟着服侍皇上,
“让千月公子见笑了,”四月淡淡的回复道,那一纸婚约,似乎已经彻底隔开了她与他,她努力想要让自己在见到他的时刻不再彷徨无措,却每每都沒有成功,
“外面风大,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皇上吧,”千月对着四月笑道,不动声色地给了她一个台阶,
四月听出了千月的意思,略略一欠身,便欣然前往,
“四月姑娘的大麾不错,”千月说出这样的话把自己也惊了一惊,他何尝会说这些赞美女子的轻浮的话,
“这是二皇子的赏赐,当日从天牢接我回來之时,特意赏的,”四月回道,她说的是实话,这样贵重的又实用的东西确实是二皇子所有的,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却迎头碰上了嬷嬷,“哎呀,守岁都快开始了,來來來你们别误了时辰,”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