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丫并不知道大老方媳妇到河西窑地去给他们俩算卦的事情。
大老方的媳妇原打算和小五丫她妈一起到河西窑地去找人算卦,后来她就改变了主意,还是自己先去一趟。她担心五丫她妈嘿喽气喘地婆婆妈妈地去了把话说漏了说不圆全,再把事情半砸了,想一想就不和她一起去了,她自己去。在此之前,她就已经和小五丫俩闲说话的时候就把小苗的生日时辰和小五丫的生日时辰都打听好了,然后就搭了一条回西窑地的小鱼船就去了西窑地。
河西窑地和河东南园子相隔只有十八里地,吃的都是一条河里的鱼,喝的都是一趟河里的水,烧的都是一块苇塘里的柴草,河东河西两地人们的生活习惯和富裕程度基本上没啥大的差别。所差的就是那里的交通不太便利,离乡政府和县城比较遥远,那里的人们来回出入都是坐船趟水,只是到了冬天,人们才能在大冰塘上跑马车赶爬犁地来来往往。
窑地是这个地区离县城最远的一个村庄了,如果没有那个远近闻名的瓦盆窑子和如果没有那个神秘苍老的老榆树林,人们很可能就把它给忘记了,偏偏那个窑地里就长出了一些百年风云的老榆来,遮天敝日,郁郁苍苍,远望窑地,仙气笼罩,那遒劲苍老的榆冠,神秘苍茫如云如雾。隔个十里八里地一瞅就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越神秘的地方越出怪事和怪人,本来就神神秘秘的西窑地净出一些怪人怪事。那一年,窑地上突然出道了一个龙姓巫婆名人,巫号叫“小龙女”,专会易经八卦,善谋预测人生。天文地理,天灾病祸,未卜先知,无所不会,前去求仙寻道预测人生的人们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不管这个小龙女测的准也罢还是不准也罢,反正是这个窑地从此就神名远扬了。
大老方的媳妇生来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在那个女人家门外足足等了一个大上午才勉强排上位置。
原以为这是一个什么精彩的龙女呢,闹了半天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瘦女子。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女子,实在是长得太一般了。人长的瘦小不说,脸面也不白净,只是那两只目光炯炯的小眼睛显得与众不同。用当地老百姓的俗话形容她,她是属于那种“瘪瘪瞎瞎”之类的女人,既没有龙的身段也没有龙的威风,更没看出她有多少龙的神气。
这女人,不摇卦,不翻书,不烧纸,不点香。一个人坐在炕里靠窗台的地方,面朝屋地,背照阳光。炕中间放一张四只脚的杏黄色小炕桌,桌上摆一本学生用的白纸本和一只红蓝铅笔。不管谁来寻卦,只问生日时辰,不问姓子名谁,手拿红蓝铅笔,先在本子上画一杠蓝线,然后根据来人报上来的生日和时辰,用红笔在蓝线上圈圈点点,她就能给你破译出你想知道的事情。
大老方媳妇往她的面前一坐,那女人就闭上眼睛身子一颤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就像刚睡醒了似的,用她的两只不大的还有点粗糙的手在脸上重重地上下搓揉了两把,然后拿起桌上的红蓝铅笔,平静地看着她:
“说吧,你肯定不是来给你自己看卦的。”
大老方的媳妇一下子就惊呆了,她心里纳闷,她怎么知道我不是给自己来看卦的,她就真诚地笑一笑,像是有意又像是自言自语地不打自招地就先交代了自己的来意:
“哎妈呀,老妹儿真神,往这一坐就让你看出来了。”
“说吧,男的女的一起说,把生日时辰给我,你是来找我给你合婚来的。”
真是越神越灵,大老方媳妇还没等说话,人家就知道她是来给男给女问卦合婚的的,还叫她一起说。大老方媳妇的脑筋来得也挺快,她本来是要一起说出来,叫她给看看她们俩合不合婚,别的也没有啥意思。于是,他就临时改变了主意,先给小五丫看看,听听她说的准不准,完了再给小苗看。
“我是给我老妹看卦来的,属鸡的,今年十八。”
“我让你说生日时辰。”
“冬月初十,头晌吃两顿饭时候生的。”
那个龙女人在白纸本上画了一条长长的蓝线,再把铅笔倒过来,用红的那一端在蓝线上面,点了三个红点儿,然后就看着大老方的媳妇的脸说话了。
“这个姑娘是个老姑娘,他家五个姑娘她最小。”